情动于中，发为心声

    京剧《出征前夜》观后

        2020年6月30日晚，由江苏演艺集团京剧院创演的抗疫题材京剧《出征前夜》在南京紫金大戏院演出。

        该剧的成功直接表现为它深深地感动了观众，而之所以能够打动观众，则缘于它从编剧、导演到表演、舞美、声腔等多方面对剧作题材、主题的准确把握和对传承京剧艺术传统的执着追求，而在根本上，则又是基于创作团队对医护工作者不畏牺牲、勇于抗疫的精神的感动。情动于中，发为心声，艺术的创作从来就是如此。从这个意义上讲，该剧很好地诠释了艺术创作基于有感而发的规律。

        感动创作团队的，正是在大疫来临之际江苏医护工作者舍小家为大家、不计个人利益甚至生命的人格和精神。剧作写了三个家庭的有关成员在除夕之夜，奔赴江城武汉抗疫的动人故事。《延婚》写护士林静与抢救室护师王博因工作需要而将婚期一推再推，在得知武汉发生疫情后，二人不约而同，各自报名援汉，出发前夜互诉家国情怀，决定将武汉抗疫作为向自己婚期的献礼。《辞亲》写医生贾许报名支援武汉，出发前夜回家向母亲和弟弟辞行。几年前，贾许为了抢救病人而未能在父亲临终的床前尽孝，曾引起弟弟的不满，这次正值母亲身体欠安时前来辞行，更加重了弟弟的不满。贾许向弟弟深明大义。母亲作为医护工作者，曾抗击过“非典”，能够理解并坚决支持贾许的决定，弟弟也最终理解了哥哥。《饯行》写医护人员李意与同为医护人员的丈夫浦宁满怀热血，一同报名援汉，爸妈表示支持并送年夜饭为李意夫妻饯行，在医院领导宣布的赴汉名单中却无李意，大家不得其解。医院领导遂向李意解释，之所以留下李意，是因为后方医院同样需要守护好，前方后方都是在抗疫而奉献，李意茅塞顿开。

        《出征前夜》将题材独立而主题又有关联的三个戏曲折子戏连缀演出，讲述了在大疫面前医护工作人员和人民群众同心戮力的感人故事。剧中的每个人都时刻心系疫区人民的生命安危，而抗疫勇士们自身的生命安危也时刻牵动着人民群众的心，亲人们对他们饱含关切的句句嘱咐，正代表了全体中国人民的共同心声。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勇往直前，不怕牺牲，是该剧的主旨，也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当代的主旋律剧作的创作多出现主题概念化，情节模式化，人物形象不丰满，缺乏感人描写等通病。与之不同，《出征前夜》则选择了三个具有代表性的情节，表现了居于抗疫洪流中心的普通人的思想与行动，抓住了戏剧冲突的主要矛盾。

        编剧邓天乐为江苏省演艺集团创研中心的年轻编剧，刚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戏文系不久，经历过专业训练，编故事的能力强。编剧技法专业，作品结构、语言当行，有发展后劲。有了《出征前夜》的基础，其将来创作出更多的优秀作品是指日可待的事。

        剧本唱词与宾白搭配紧凑，分工明确，各显其能。舞美、音乐、表演等二度创作较为成功。舞台的二度创作，能够紧密结合剧情发展和人物塑造的需要，同时能够较好地兼顾戏曲艺术的写意性和程式化的原则，值得肯定。如表演上，较充分地运用京剧的传统程式。《辞亲》中贾许拉着行李箱上场的动作，即采用“趟马”中的弓箭步、踏步、飞腿、大跳，以及踢、抬、骗、跨马和翻身、干转等动作，表现贾许拉箱子回家时的匆忙、颠簸与紧张，很有戏曲美感。《延婚》中王博为林静剪发时云手动作的充分使用，将撩起女友秀发的柔情与面对可能来临的凶险时的镇定绾合表现，强化了人物情感的细腻与深挚。

        该剧的三个相对独立的折子戏分别安排三位导演指导：《延婚》由王东指导，《辞亲》由郝光指导，《饯行》由刘俊指导。三位导演分属于不同的年龄层次、艺术专长和艺术风格，这样安排的意图，可见剧团意在借此有效地培养导演人才。而力争给剧团的每个人创造舞台锻炼与施展才华的机会还表现在主演的安排上。《延婚》中饰林静的董晶、饰王博的赵乾民，《辞亲》中饰贾许的张坤、饰贾诺的张少良、饰贾母刘兰的陈丹娜、饰贾诺妻的韩倩、饰贾许女楠楠的张展菲，《饯行》中饰李意的张婷、饰浦宁的张智博、饰李母的董源、饰李父的高韵、饰主任的万鹏飞等，皆为江苏演艺集团京剧院演员队伍的主要成员。通过一个剧，带动一个院团，“前浪”与“后浪”传帮带，将年轻人推到前面，是提升他们的非常重要的措施。人养戏，戏养人，这样的互动如果在戏曲界能够更多一些，则对中国当下戏曲的发展和繁荣具有积极的意义。

        《出征前夜》舞美设计实景化明显，如《延婚》将双人床实物排放在舞台上，《饯行》的护士站作近似实景的设计，可根据戏曲美学原则加以进一步精简。音乐上存在一些非京剧因素，如主题曲、幕间曲的演唱虽很美听，却采用民族歌曲唱法，既非京剧旋律，也非京歌形式。从整台演出的效果看，京剧唱腔中夹着非京剧的音乐，会产生一定的违和效果。不可否认，在当下的戏曲实践中，采用民族歌曲唱法，甚至插入流行歌曲的旋律，已然不是个别现象，值得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