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浜》五十七年后返璞归真——细看白玉兰奖得主，京剧表演艺术家许翠主演《芦荡火种》
《芦荡火种》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剧名。革命队伍中的火种——新四军伤病员在芦荡内如何保存，要靠着地下党组织与抗日群众艰辛照料，与敌周旋，引发了双方斗智斗勇的传奇情节，吸人眼球，动人心魄。
这出移植改编自同名沪剧的好戏于1964年诞生，可惜后来被改换具名，又加上了不符合艺术规律的“三突出”创作手法的内容，“高大全”的人物不为戏迷待见，从此后该剧57年来未能与观众见面，只是在徽班进京二百周年时，赵燕侠老师复排了“智斗”一折而已。此次，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复排了全剧，于2021年12月26日、27日在长安大戏院演出两场，观众蜂涌而至，一睹芳容，对副院长许翠教授和他的同事十分精彩的演出，给予了热情非常的赞誉，在京城传为佳话。此前的7月，这出戏在学院的剧场内演了一场，许多未看到的戏迷十分遗憾，这回终于满足了。
于57年前看过这出戏的观众已经不多了。当年我12岁，没钱买票也买不到票，但从老戏迷口中和报刊评论上知晓这出戏“超棒”，可惜与其失之交臂。由于间隔了半个多世纪，我第一次看时，就遇到了一些可供侯宝林大师所用的“包袱”，均来自观众。一开锣，座椅上有人小声说：“这不就是《沙家浜》吗？怎么改名儿了？”，第二场时他又问同伴：“怎么不唱‘朝霞映在’呀？”戏散场了，他又说：“这跟沙家浜差不多！”。持这些想法的观众不止一位，因为是57年之后才见之舞台的缘故。疑问归疑问，大家对许翠教授和诸位教师的精彩表演却是交口称赞。在长安大戏院演出时，掌声、叫好声响起20多次，其中给许翠的阿庆嫂在“智斗”“授计”等重点场次中的演唱最多。
许翠天生一副好嗓子，拜在孙毓敏先生名下后，演出了不少荀派戏，其中三个多小时的全本《玉堂春》对演员是个很大的考验，他圆满地拿了下来，唱念做表均为戏迷称赞。她工荀派，这一点上与阿庆嫂的第二任扮演者赵燕侠老师相似，（首任阿庆嫂是张君秋先生），许翠将一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胆大心细、遇事不慌的茶馆老板娘演的活灵活现，为消灭这伙与日寇勾结的匪帮，套出了可靠的情报。又完好地保护了伤员。在演出表面上的江湖气之外，许翠作为地下共产党员的巍然正气，仍是表演的重头戏，“党啊，你给我智慧、给我勇敢，你帮助我战胜顽敌度难关。”这一大段唱，她唱的情感充沛，深入人心，把阿庆嫂对芦荡中革命火种的切身惦念，因敌人封锁而无法脱身的焦虑和坚定信心与敌人周旋的信念，演得入情入理，深情流露，正气凛然，一段唱罢，掌声四起，延漫全场。江湖气与正气的融合，曾经为老戏迷称道，全才赵燕侠先生的话题，如今又在许翠身上体现出来，可喜可贺。
花开朵朵，另表一枝。戏单上印有“剧本整理：许翠”字样。作为青年京剧名家，许翠恐怕未看过《芦》剧，当年没有录像，原创人员多已作古，就是1970年拍摄电影。沙家浜的主演均已去世，况且《芦》剧有多个版本，张君秋先生的版本“智斗”一场有音配像播出，胡传魁地“想当初”二六唱段与现版本不一样，而三人的“背躬”唱，胡也没开腔。《沙家浜》的版本也有几种，拍电影后定型，放映至1976年9月，几乎人人皆知，但有“三突出”、“高大全”的缺欠。怎样恢复《芦》剧，在剧本整理上确实不易，难在绝大多数没看过《芦》剧的观众怎样接受。
我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我了解许翠是一位允文允武的名角儿，她唱武旦，开打火爆，干脆利落，《盗仙草》中她有“下高”，从高山上取灵芝，哪能一伸手就够着呢？再虚拟化也不妥呀！自打她在北京市工人俱乐部这样演之后，我还没见过哪位演员“下高”呢！论唱功，她的《杜十娘》《陈三两》等戏声情并茂，感人至深。论表演，她的《哑女告状》《翠屏山》均很吸戏迷眼睛。论创新，她的《冯婉贞》高扬爱国主义旗帜，塑造了抵御外辱的民间女英雄形象。能文还表现在他于京剧《玉簪记》等剧中塑造的人物形象，还有她漂亮的文笔。我拜读过他的一些文章，其中写自己老自己向师父求艺时，不似一般文章那样写过程，如师父谆谆教诲徒弟，刻苦学艺等等，而是把自己对荀慧生、孙毓敏老师高精艺术的理解，对剧情人物的分析，结合个人条件如20岁出头，因此，尽管剧本整理很不易，但我不担心，何况还有一些前辈来指导，同事的帮助。
果然，整理后的演出很成功，各种版本均有特色，哲学上有个名词“扬弃”，尊重原作取长补短，一出《芦荡火种》和一出《沙家浜》并存的局面是真正的百花齐放。本来一出戏就可以有多个版本存在，几大须生唱《空城计》就有不同个性，同样吸引人。《白蛇传》，就有刘秀荣版，赵燕侠“小乖乖”版，那种文化专制年代的“样板不能改动一字一腔”的怪现象早已为人不齿了！
所以我称赞许翠精彩表演的同时，更称赞他在剧本整理上的心血所累，也要称赞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在培育戏曲新苗的同时，出人、出戏、出点子，让《芦荡火种》在57年后重在舞台上燃起类似当今受欢迎的谍战剧的火苗，给当年艰苦卓绝的地下工作者塑像，给《沙家浜》返朴归真，干了一件大好事。
还回到文章前所提的那几位观众，出剧场时，一人说：“这个阿庆嫂真漂亮，比电影里······”这是实话也不贬低其他演员。许翠扮上是真漂亮，她素颜也十分美，按现在的话说，颜值高。但她更漂亮的是表演才华，教学水平和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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