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滑车》中陈树君饰金兀术。
金兀术,不姓金。“金”是他的国号,“兀术”是皇号,也就是满语名字,准确发音是“斡啜”,意为“头”。另有汉语名字叫做完颜宗弼。大多数人都更熟悉“金兀术”这种叫法,因为这是《说岳全传》里的称呼。
《说岳全传》的广泛流传,使金兀术成为金国最著名的一个人物,比开国君主完颜阿骨打还要脍炙人口,几乎凡是中国人,都知道当年率军南侵大宋,与忠烈岳家军打得难解难分的那个金兀术。在这部演义小说里,兀术乃“天遣赤须龙下界”,岳飞乃“佛谪金翅鸟降凡”,两人势均力敌,宿怨相报,以致有今世的战火纠缠。
小说中的金兀术,形象相当丰满,骁勇善战且智计百出,也令岳飞折过几员大将,但是总实力毕竟略逊一筹,屡次被打得溃不成军,最后只能使出离间之计,勾结秦桧害死了岳飞。小说给他编了一个特别富有戏剧性的结局,说他被牛皋活捉后骑在胯下不能动弹,羞愤而死,牛皋兴奋过度也大笑身亡,此之所谓“笑死牛皋气死兀术”,成为岳飞的悲情传奇中最具喜剧色彩的一幕。
历史上的金兀术,却是善始善终。作为金邦开国功臣之一,侵宋之战从河北一直打到浙江,追得宋高宗赵构一路逃入海里才得以偷生,武功威震南北。虽被韩世忠、岳飞等名将阻住南侵之势,但是仍以文治闻名,官至太师,在朝中寿终正寝,死后谥号“忠烈”。
近世颇有趋势为金兀术“翻案”,说宋金之战属于少数民族政权对中原政权的战争,不能算是侵略中国的战争,金兀术属于少数民族的英雄人物,应与汉族英雄人物并受尊崇;岳飞也因此被从“民族英雄”的行列里除名,改称“抗金英雄”。我个人对这种划分是不以为然的:历史要从历史的角度看问题,不应因为如今疆域辽阔、各民族团结一家,就模糊了当时的侵略性质。若真的讲求各民族不分时空的完全平等,那么金军攻下开封,徽宗、钦宗二帝归降,宋朝就已经灭亡了,为何又不肯承认金朝的统治,反将偏安一隅的“南宋”列为正统朝代。
京剧里的金兀术,也相当活跃,众多的岳飞戏里,都有他老人家轧一头:《潞安州》、《小商河》、《挑滑车》、《八大锤》……京剧对这个重要角色是高看一眼的,他有自己的专属扮相,脸谱、行头都与其他番邦将领有所不同:黄蟒黄靠,精致的黑碎脸中勾有大片金色,有说法是出自金兀术之“金”字,我觉得这个颜色在京剧中属于神佛用色,不会轻易用于常人,还是与其非凡的威猛霸气和“赤须龙”下界的来历有关。金兀术的谈吐用词,也与普通番将不同,十分文雅,每出戏对白不多,但是往往语含机锋,塑造了一个文武兼备的高级将领形象。
大连院几位著名花脸演员,都曾饰演过金兀术这个角色,赵文宝的兀术孔武矫健,崔志明的兀术雄壮剽悍,刘廷建老师的兀术深沉老辣……印象特别深刻的是2011年5月一场《挑滑车》,院里七十高龄的陈树君老师饰演兀术,工架沉稳大气,劲道十足,细节一丝不苟,处处见功力,令人赞绝。一眨眼两年未见,英姿犹在眼前,愿陈老师福寿康宁,甚念甚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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