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我不欣赏演员的表演——无论是悲伤还是激动还是兴奋,几乎一段唱完,最后总要来段飙高音,这是典型的”卖弄技巧,向观众要‘好’“,很多老艺术家都是强烈反对这种行为的。
这种行为导致演员的表演以及整台戏的气质不好,功利,意图明显,梅花奖是展示演员个人技艺的舞台,这我能够理解,但是本质上,它的精髓依然是”戏“,是剧目,展示技巧要在人物本身的基础上,演员要对你饰演的人物有发自内心的感情,而不是一味向不那么内行的观众”要“掌声。
此戏的气质比同台竞选的《柳永》差,《柳永》虽然淡,但是它的唱腔设计和演员表现都是因”情“设腔,没有动不动”高音“”大段快板“的处理,拿《少年游》一场举例,柳永再度与虫娘重逢,物是人非,满目凄凉,而唱腔设计竟然是最轻快的”八仙故事“,是”喜“后面蕴藏着深深的”悲“。
其二,我不欣赏编剧格调。本戏讲蔡文姬的悲剧,落脚点在哪里?在蔡文姬辗转两个男人之间,这个男人不要了,就跑到另一个男人那儿去,反正谁收了这个半老徐娘,就一心一意跟了谁。蔡文姬一代才女,在编剧笔下,竟落得如此余地,除了戏里最后一笔看似随意的《后汉书》编写,其余的场次都在狗血恋爱场景,台上这个女人有任何蔡文姬的特质吗?枭雄如曹操者,这么大的政治家,编剧就让他充当一个”媒婆“角色?”戏“自然高于生活,取材于历史,但是——既然戏曲界一直强调”现代性“,那么请给予历史人物一个现代性的定位。曹操是得罪这届梅花奖哪位大咖了?《小乔初嫁》让他成了个”下半身思考“的老色鬼,这一出又让他当了个”媒婆“。
其三,我不欣赏剧种的错位。戏才开场,我已经纳闷,京剧怎么一本正经的谈起恋爱来了?京剧虽然有《鸳鸯冢》这样的戏码,但是那是极少的,京剧更擅长表现的是”世情“,而不是”爱情“,是帝王将相,不是才子佳人,何况曹操接回蔡文姬这个本来就是个”大“的语境,应该往”深“里写,写出京剧的格调,生旦净末丑,行当到位,一出好戏,如今处理得跟越剧一样,历史人物谈着狗血恋爱,还没有越剧熨贴,蔡文姬洞房那场,新郎冷淡,气自己受了蒙骗,是欺负观众没有看过《碧玉簪》吗?”谯楼打罢二更鼓,官人他独坐一旁不理我“,唱词我都能背好嘛!
其四,我不欣赏编剧的唱词古文功底,薛宝钗说最美的词在戏里,即使是京剧,不比昆曲雅致,但是也绝不应该出现“自从你走后,我们父子活在梦中”这样的成词滥调。
其五,我不欣赏舞台布置,现代化的灯光,布置,几乎让我产生看电视剧的感觉——
“戏”这个东西,不管创作者给它加上多少“现代化”的理论辩解,也不论创作者有多大牌,它的本质特征是“一切台上见”,所以,很多专家欣赏这出戏,但是我不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