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鲁城》
《风雨同仁堂》
《屈原》
京剧是否需要新编戏?革新派和保守派至今争论不休。今天的很多传统戏,在当年都是以新编戏登场,探索的脚步永远不能停歇。北京京剧院将于6月4日至28日在长安大戏院推出“新编剧目展演季”,届时,由赵葆秀、迟小秋、杜镇杰、张建峰、杨少彭、翟墨等三代梨园名家领衔的《下鲁城》、《风雨同仁堂》、《屈原》、《宋家姐妹》四台大戏,将连演四周。据悉,演出期间北京京剧院将延续今年5月首推的“剧院开放日”做法,凡购票观众即可报名,有机会与艺术家观摩、座谈,并走进北京京剧院参观“京剧艺术传承陈列展厅”。
《宋家姐妹》京剧中首奏世界名曲
既有国母风范又有亲情决裂的孤独
《宋家姐妹》是以1927年蒋介石背叛革命为背景,以宋氏家族亲情为线索的大戏,前后19易其稿,从宋氏姐妹、母女的亲情与矛盾入手,揭示了革命危机浪潮对家国命运的残酷席卷。开场便以大提琴与京胡中西乐器的“斗琴”给人以新鲜之感。舞台上流派纷呈,程派、奚派、谭派、梅派、马派各有华彩唱段。
宋庆龄的扮演者是北京京剧院青年团团长、程派传人迟小秋,宋子文由奚派传人张建峰出演,扮演张太雷的则是谭派传人谭正岩,马派老生朱强出演孙中山。此外,新晋“梅花奖”得主张馨月出演宋霭龄一角,老旦名家赵葆秀也助阵出演宋庆龄的母亲倪桂珍。据资料记载,宋庆龄极爱交响乐,该剧也首尝在京剧表演中加入乐队演奏世界名曲。而“人生十字路,何去又何从,有人要往西有人要往东……”的歌曲伴唱时常出现在剧中人物内心纠结的片段,又为全剧增添了几分影视感。
在京剧舞台上饰演宋庆龄,程派名家迟小秋说:“我对宋庆龄始终怀有一种特别的敬仰,京剧舞台上展现宋庆龄的形象还不多,表演中既要有程派的风格,又要把人物很贴切地呈现在观众面前,难度不小。同时,宋庆龄的感情是丰富而有层次感的,与孙中山先生的爱情、与共产党人的革命友谊、面对家庭的亲情与压力等,是层层递进的。”剧中有一幕是宋庆龄不同意妹妹的婚姻,走上了一条亲情决裂的道路,她一直追着要把宋子文叫回来,但宋子文却甩手而去,而她自己则绊倒在楼梯上,无人帮扶。这一场景中迟小秋将那种孤独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风雨同仁堂》脱胎真实原型
用如泣如诉替代苍劲有力
“《风雨同仁堂》五易其稿,100多场演完之后,沉淀一下,仍旧觉得有不足之处,依旧不能说是‘精品’,所以说好戏是演出来,一点点打磨出来的。”老旦名家赵葆秀说。从首演至今,《风雨同仁堂》已经传到了第二代演员手中,赵葆秀的弟子翟墨已经将恩师的角色完整继承了下来,但赵葆秀对于这出戏的打磨却从未停止。
巧合的是,剧中通医书、晓医理、懂管理的女东家乐徐氏,在剧中的年龄是48岁,而当年赵葆秀接演这个角色时也是48岁。对于这个黑发的近代人物,赵葆秀的理解是,“老旦原来的那些基本功都保留并化在了举手投足之中,但由于角色是个年轻的老旦,就要求要挺起胸,不能驼着背走路,手指指出去的时候也要直起来,不是像老人那样弯着手,胳膊更不能左右摆。对我而言,在很多地方都需要改变,比如体态、化妆、眼神、脚步、唱腔等等。比如唱腔上不能唱得那么苍劲,乐徐氏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要低调更要有风韵,因此唱腔也要发生改变,要唱出让人同情的味道。比如以前《钓金龟》中的引子,很有力量,而在这出戏里,丈夫死了、孩子又小、家业破败,所以不能用那么苍劲有力的唱腔来唱,比如‘霜叶凋零古都惨,凄然一身还’这段,要唱得如泣如诉。”
赵葆秀说,“除了作为女人的情感表达,乐徐氏还有其有情怀、有担当的一面。正因如此,大东家在临去世之时才将同仁堂的权力托付给了她,得以掌管同仁堂27年,据说到现在有些管理办法和奖励办法,还在延续着她的一些做法。其中在她掌权期间,同仁堂曾濒临倒闭,面对各种外来压力、不堪重负,朝廷为了犒劳洋人,让同仁堂做如意养生酒。如果给洋人做了酒,会得到一大笔钱,但她宁可不挣这笔钱,也不给洋人制作酒。此外,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曾想把同仁堂的金字招牌抵押出去,来换取药料的钱,但用这笔钱制出的第一批料,由于药箩不合规矩,导致失败。因为药箩筛药,药面越细,药效越好,药箩有的残破、有的被虫蛀,所以筛出的药面不合规格,她坚持严守制药规矩,全部重做,诚信和担当足以令男子汗颜。”
赵葆秀始终认为戏是磨出来的,“在复排的时候,徒弟们在台上演,我在下面看,当时就觉得有一段戏对于人物内心揭示不够,从剧情发展上看,也要加一段唱,后来作者同意了我的观点,给我加上了,而我后来又在此基础上进行了修改。这段唱是‘药箩虽小,千钧重,孔孔丝丝见人心。卖药本为救人命,岂能够欺骗病患,愧对众生,一剪挥下留诚信,同修仁德重千钧。’起到了点题的效果。”
作为一出脱胎自真实原型的作品,剧中很多情节都是从史实中升华出来的。比如剧中制作“清瘟三宝”一段,由于一定要用金箔制药,于是所有员工把自己的私房货、金首饰等等都拿了出来,而事实上是乐徐氏苦口婆心在妯娌中挨个讲道理,劝说她们把自己的金首饰拿出来,融化以后制药。前年,翟墨接替赵葆秀出演乐徐氏,排练时,赵葆秀恰好人在美国,但却十分挂念这排戏的进程,于是就用微信与弟子沟通,说戏、指导,不惜占用了自己大量休息时间。
《下鲁城》聚集楚汉相争
文采机趣仁德化苍生
《下鲁城》截取了一段楚汉相争的历史:刘邦欲血洗楚军最后占据鲁城,后来却毅然改变了原来的征战夺城决策,而采取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做法:舍战争求和平!从而避免了一场血战,以仁德化苍生。全剧唱念词语文采斐然,既有历史的厚重感,又充满亦庄亦谐的机趣,传递着对历史的洞彻观察与思考。
在饰演刘邦的杜镇杰看来,刘邦角色非常丰满。“第一场‘兵临’,刘邦统领着千军万马,完全是一代明君的形象,很有气势;后来一喝酒,又充分表现他草根阶层的那种随意,‘醉酒’这段我还融入了‘贵妃醉酒’中的一个身段,为的是体现刘邦的草根习气,彰显其是从底层成长起来的一代明君。而‘探城’一场的山东口音叫卖吆喝,是我特意找何云伟老师帮助设计的,既地域特色浓郁,又诙谐幽默。因为这出戏,不光是说教,还有娱乐,更有对人物深层次的诠释,忠于传统,又反映大时代。”杜镇杰同时为如何欣赏京剧支了两招,“京剧是‘有声即歌,有动即舞’,它的每一处设计都是有其内涵的。所以欣赏时,一定要知道故事发展的背景,要了解这段历史,静下心去感受艺术本身带来的感觉。”
剧中出演项伯的花脸新秀方旭,是净行名家方荣翔之孙,对于这个颇具沧桑感的角色,方旭的理解是,“在忠孝节义和现实面前,你到底取舍哪个?忠于君,孝于民。大是大非前,正体现了‘合、和’二字。”同以往的花脸角色相比,“项伯”的妆容面部用了粉色,而不是正红色,体现了他的年龄感、沧桑感,中间有个红色的“通天”,表示他的忠诚,老眼窝展现其岁数不小,有心无力。方旭说,“整个妆容着重的是角色的沧桑和忠义。”
作为该剧的总导演,北京人艺院长任鸣为该剧定下的基调是空灵而有气势。其中在第一场和第二场中间的转场,从上空下来一道纱幕,“项伯”的义女“馨儿”在纱幕后弹奏古琴,一束光打在纱幕上,背景加上馨儿的服饰很有汉代的味道。这样做既节省时间、空间,又营造出了意境。最后一场,抬“项羽”的灵柩魂归江东一场,导演设计了让8个武生身着白色大靠,撑着“山膀”从幕后走出,不仅很有气势,也将“厚葬项羽”这一情节表现得淋漓尽致。
《屈原》一个角色两种流派
诗意解读文化昆仑
原创新编历史剧《屈原》既是京剧也是诗剧。2013年,中国剧协举办了“中国历代文化名人戏剧创作工程”剧本征集活动,《屈原》的剧本让北京京剧院院长李恩杰眼前一亮。剧本是作者吕育忠酝酿了十几年的作品,可以说是厚积薄发。李恩杰认为,这出作品正是与北京京剧院地位和责任相匹配的作品。
舞美设计刘杏林则将“水”的意象贯穿始终,他借鉴了中国传统绘画中水墨的笔触,将其尽可能简练地表现出来。在舞美用光上,同样借鉴了水墨画中的理念,“所谓墨分五色,国画的墨其实可以表现很多层次的颜色,不一定要用各种各样的色光在舞台上渲染气氛。为了跟水墨风格统一,我们在用光上自然不能多用色光,基本上以白光或灯本来的光色为主。少量的一点颜色,也用白光把它冲得很淡。”
表演中,剧院第一次大胆起用青年演员担纲主要角色,奚派的张建峰、杨派的杨少彭,裘派的方旭和孟宪腾,梅派的窦晓璇、郑潇,王派的王怡,荀派的常秋月等人,两组不同流派的屈原、楚怀王、婵娟、南后各有千秋。由于没有传统的人物形象做参照,他们在人物的塑造上既遵循传统,又注入新的活力,抒发人物情怀,又沿着剧本人物命运的轨迹,对流派的发展进行了探索和尝试。其中张建峰饰演的屈原有着儒雅的台风,对美政理想无法实施的无奈,尽显屈原的毕生追求;杨少彭的屈原,韵味纯正、能文能武,以刚正不阿的血性、浪漫唯美的风格,刻画出一个刚毅、洒脱、诗人气质的屈原形象。 文/本报记者 郭佳
“新编剧目展演季”演出信息
■6月4日至7日,《下鲁城》
■6月10日至14日,《风雨同仁堂》
■6月17日至21日,《屈原》
■6月24日至28日,《宋家姐妹》
■地点:长安大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