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苏武牧羊为题材，创作新编历史剧《汉苏武》，中国国家京剧院需要的绝不是一般的勇气和魄力——毕竟，马派经典剧目《苏武牧羊》，不是能轻易翻越的高山。
虽然，《汉苏武》的创作注定会经历不一般的磨难，但国家京剧院并没有退缩。今年4月22日至24日，《汉苏武》在北京梅兰芳大剧院首演。之后，不出创作者所料，《汉苏武》引发了业内外对于京剧创新的大规模讨论。
8月24日，2011年国家艺术院团优秀剧目展演即将开始，《汉苏武》作为国家京剧院参演剧目之一，于开幕式当天在北京国家大剧院戏剧场上演。虽然两次演出时隔4个月，但是创作者们对于《汉苏武》的修改，一天都没有停止。
《汉苏武》的现代意义
“弘扬高尚情怀，强化京剧本体，打造人才团队”是国家京剧院院长宋官林给《汉苏武》创作提出的三点方针，其实这也是宋官林上任以来，对剧院每个剧目创作所提出的要求。
国家院团出品的剧目，必然起着示范性和导向性的作用。所以，对于剧目题材的选择，国家京剧院是审慎的。苏武牧羊是妇孺皆知的典故，汉朝使节苏武用对国家忠贞不渝的信念，书写了一曲千古悲歌。所以当剧院老艺术家高牧坤提出排演以苏武牧羊为题材的剧目时，项目很快就通过了。
以古典题材，号现代脉搏，其实是创作新编历史剧的真正意义所在。对于苏武精神的现实意义，创作者们有着不同的解读。
宋官林认为，苏武的高尚情怀包含两个方面，“苏武19年持节不倒，宁愿忍饥挨饿在北海放羊，也不愿意投降匈奴，表现出强烈的家国情怀。胡阿云原本是单于向苏武施的美人计，但是胡阿云早已被苏武的气节打动，而苏武也最终被她的真情感动，所以苏武和胡阿云虽然有着年龄和民族的距离，但是他们拥有真情挚爱，这份爱情与金钱、地位都无关。”
作为编剧、导演，高牧坤在创作《汉苏武》时就力图“使这种历史素材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最现代的思想意蕴”。高牧坤更注重的是苏武从未动摇的坚守，是苏武崇高的信仰。
苏武的扮演者、奚派领军人物张建国希望观众看戏之后，能够给思想减减负，“苏武用一生时间去做了一件事。在我们这个高速发展的社会，大家总是希望能多做一些事。我们应该让心灵更净化一些，更沉静一些。”
《汉苏武》不是 《苏武牧羊》的翻拍
在《汉苏武》首演之前，高牧坤对于马派的《苏武牧羊》是刻意回避的。首演之后，《汉苏武》得到了不少赞誉，也引来了一些质疑，如今谈起新编历史剧的继承与发展，高牧坤坦率直言。
“我不怕比较。艺术也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虽然《苏武牧羊》已经是经典，但是并不是没有值得探讨的地方。比如，我就对《苏武牧羊》的结构和剧中对于李陵这个人物的呈现不满足。”而这两点，也正是高牧坤在《汉苏武》创作中最大的改进。
相对于《苏武牧羊》，《汉苏武》精简了不必要的场次，使情节更加紧凑，结尾也由胡阿云自尽而死改为与苏武含泪分别，含辛茹苦继续养育通国孩儿。这样的结尾处理，既解决了《苏武牧羊》中苏武见爱妻自刎却没有什么反应、依旧选择尽快回国这个情节上的不合理，又通过两人告别时复杂的心理活动，让人物更加丰满。
在《苏武牧羊》中，李陵是一个彻底的反面角色。高牧坤却在《汉苏武》中深挖李陵的内心世界，将这个复杂的人物刻画得更加人性化。“李陵和苏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家又是世代忠良，他之所以投靠匈奴也是出于很复杂的原因——匈奴放出他归降的假消息，汉朝信以为真，抄斩了他全家。如果把他的归降简单化，是不符合这个人物的性格的。”
高牧坤为了《汉苏武》足足准备了6年。在这期间，他几乎看遍了与苏武有关的史料和艺术作品资料。而《汉苏武》也是国家京剧院近10年来创作讨论会开得最多的剧目。虽然首演之后，《汉苏武》并没有得到一边倒的叫好，但大家都认为这是好事。而剧目的修改方案，从首演第二天起，高牧坤就已经开始撰写了。
苏武不以技惊人
高牧坤说，《汉苏武》是为张建国量身打造的一出戏。而正处在艺术巅峰期的张建国担得起。
为了准确、生动地塑造苏武这个人物，张建国破除了门派的界限，不仅运用了自己擅长的奚派唱法与表演，更吸纳了马派、齐派等老生的优长，甚至在表演上借鉴了于是之在话剧《龙须沟》中塑造程疯子的方法。
“京剧往往讲究以技惊人，但对于苏武的处理是有局限性的，这个人物不适合大水袖、大幅度的动作，所以只能更加注重细节刻画。”张建国说，京剧中的表演历来都是将生活艺术化，而他在塑造苏武时，则将京剧程式中过于艺术化的程式回归生活。
其实，不止张建国，剧中的其他演员，无论是黄炳强、魏积军、吕昆山这样的成熟艺术家，还是如郭霄这般初出茅庐的新人，他们都在用自己的刻苦努力，创造着自己艺术道路上崭新的高度。
既要创新也要坚守
虽然创作者们做了不少探索和创新，但是《汉苏武》依然是一部强化京剧主体的剧目。对于一些新编剧目所用的话剧加唱段的做法，在《汉苏武》中绝对不会存在。宋官林、高牧坤和张建国都一再强调：“京剧的四功五法，《汉苏武》一样没丢！”
在《汉苏武》的创作过程中，国家京剧院还恢复了作曲、演员、导演共同创作唱腔的梨园老传统，让唱腔和人物性格更加贴切。
“我已经从艺60多年了，亲历了京剧60年的发展，我可以说我是尊重传统的。”在《汉苏武》中，高牧坤刻意保留了马连良的两段经典唱腔。“身为一个剧院的老人，我希望《汉苏武》是我给国家京剧院创作的一出留得住的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