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在冬月,周初方报降雪,未见踪迹。近时天暖,趋至长安戏院观摩国戏附中“科班戏”。附中每于寒暑假前,汇演于东院,已有多年之制。观学员中专戏目,贵在规矩认真,常演戏目中不乏冷戏,江东桥、神州擂之类,亦开蒙戏耳。学员之外,尚有青年教员汇报,师生合作,贤如丑行教员设“打砸抢”专场,又排黑驴告状,不一而足。
今场演万花楼,即全部通天犀也。按考剧中人有宋、明之别,而郎、虎之名无二。盖述青面虎下山遭擒,白水滩郎打虎,豹儿岩救程询程,万花楼劫法场,“虎救郎”耳。中以白水滩为最,旧日武生、武净对儿戏,“打滩”开打风格火炽,台上效果明显。溯自李春来、李兰亭、盖叫天至张云溪等辈,皆擅胜场。后间“通天犀”坐寨、讯程,则看武净功夫,外要“椅子功”,近世景荣庆承自范宝亭,以此称道,前看国京青年汇报,即遵景氏风格。南方刘奎官亦擅是剧,坐寨起至酒楼、法场,留文详述,存于《舞台艺术》。
本场附中师生合作,以武净教师彭晓亮为领,其人方过“小登科”,原在北京二团,后入校执鞭,前于网路见渠执教合排,自饰青面虎,一人到底。论实身高面阔,功夫俊拔。今视其扮青面虎,“大堂”、“望滩”及“讯程”,视看腰腿功夫,“打滩”、“法场”则看跌仆翻打。饰十一郎者,为附中学生孙云飞,年十六,现学而成。视其台上开打,正在勇猛青春,飞脚上桌、台蛮下桌,棍花、扫堂,对枪,飞脚、翻跌,俱不含糊,文场子则摇板唱上,甩罗帽,见公差对峙、法场临刑,可见青涩,料为学员,尚缺刚柔相济之能,做戏场次稍显楞直。青年教师扮许飞珠、抓地虎,坐山、下山,开打利落;花脸、武生教员应刘氏父子,前者白脸三角眼,狠辣角色,后者俊扮武生;老生李剑扮程老学,发配一段唱拨子,吊毛抢背,一段唱表,“讯程”一段与花脸对使身上;小花脸老师刘宸来酒保,舞台感觉成熟。学生去总镇柏达,花脸扮相,扎靠,拿大刀,法场一段开打。先见国京、北京二院全出,与今附中版自讯程后稍有不同。
网见董顺利老师记述文章,摘录于兹:
今日演出,“打堂”一场,彭晓亮老师饰演的青面虎上场亮相,头戴硬花罗帽、茨菰叶、偏花、红扎、红飞鬓、绿色抱衣裤、露膀子、大带、带手杻、厚底。这场戏表明了事件的缘由,通过公堂上的做表和与刘子明之间的念白,刻画了青面虎爱憎分明、不畏权势、铁骨铮铮的英雄性格。
“打滩”一场开始,青面虎在〔九锤半〕接〔阴锣〕中,边走边观察,时刻寻找机会逃走,这一段名为“望滩”。许佩珠为搭救青面虎,与刘仁杰开打,青面虎“抓帽子(刘仁杰应戴武生巾,本场演出戴红风帽)”,夺下刘仁杰的枪,在抓地虎的帮助下三磕手杻,解放双手,脱去褶子,打败刘仁杰,杀退官兵,耍“双刀下场”,此时,十一郎出现了。
十一郎幕后一声“走啊”不扬高音,带着愁容上场,表现出了“豪杰生来运未通,沙滩无水困蛟龙”的境况。十一郎头戴草帽圈、甩发、茨菰叶、偏球,穿侉衣,系大带,褶子,薄底,挑寿担,在素淡中蕴含出一股英武之气。决定出手打抱不平后,“台蛮”翻下桌子,扔草帽圈、脱褶子,耍第一套“棍下场”,这套棍下场包括:“棍大刀花”、“扳花”、“掖花”、“避喉”。
因不明真相,十一郎与青面虎动起手来,先打一套“双刀棍”,师生二人配合紧密,开打猛烈迅疾。十一郎打下青面虎后,耍第二套“棍下场”,包括:“迎面花”、“打靴底”、“正扫腿”,接扫堂、旋子,亮住。接着是二人“扎脖枪”,十一郎耍“枪下场”。彭晓亮老师所走的“棒子”、“锞子”绝不含糊!打到最后二人是棋逢对手,彼此渐生英雄相惜之意!
接下来的几场戏,交代了刘子铭与刘仁杰父子因畏罪于青面虎逃脱,反而定计诬陷、抓捕十一郎,并发配程老学,以图升官发财。程老学在发配途中,被许佩珠、抓地虎搭救并杀死两个解差,将程老学带回山寨。
《通天犀》以青面虎为主,做、念、打并重。“坐寨”一场,青面虎回到豹儿崖山寨,扮相改为戴草王盔,插翎挂尾,穿绿蟒而无玉带,厚底。彭晓亮老师扮演的青面虎出场亮腿功,“跨腿”、“抬腿”、“探海”、“射雁”均见功夫,在两次〔搜场〕中,手与脚做的动作,协调美观,体现出了粗犷与玲珑结合之美。
“讯程”有繁重的椅子功,在罗圈椅上要做出多种高难度动作。程老学由李剑老师饰演,当年谭元寿先生曾经为景荣庆先生的《通天犀》来过这个活儿。程老学向青面虎叙述经过,分段演唱〔泣颜回〕牌子,在〔大锣抽头〕中,青面虎撕扎、捋耳毛子,配合做各种身段表演,思考程所说,然后通过椅子功的“抬腿坐”、“射雁坐”、“转椅子”、“跳椅背”、“蹿躺椅”等表演,表现青面虎内心的激动。
当青面虎听说十一郎明日就要问斩时,用“掏翎捣步跳椅”,连人带椅,逼向程老学,舞台效果很好,也赢得了观众的一阵喝彩!决定劫法场前,唱一段西皮导板转快板,酣畅淋漓,表现了青面虎不计前仇的豪爽性格。
“走边”时,青面虎穿绿色抱衣裤,戴鬃帽加圈额子、茨菇叶、偏花,背红绸子(背红绸子代表携带兵刃),大带,薄底。身段边式优美,干净利落。
“酒楼”一场,青面虎与刘宸老师饰演的酒保,二人插科打诨,演的饶有趣味,念白诙谐幽默,极富戏剧性。青面虎喝酒时,先用大杯,后换酒坛,显现了人物的豪迈性格,酒保也在下面喝一个“长流水儿”,表演十分风趣。听说杀人场就在楼下,迫使酒保支开窗户,青面虎跳上桌子,扳“朝天蹬”,三起三落,显示了演员良好的腿功。
“法场”,青面虎救下十一郎,背下,双方开打,英雄好汉们打退官兵,生擒柏达(本场演出柏达扮相为:净角勾白色老三块瓦、黪满、插翎挂尾“不应该插翎挂尾”、硬靠、厚底;按传统,柏达的扮相应为:净角扮演勾白色三块瓦、戴黑满、箭衣斜马褂、厚底;武生扮演则俊扮、戴黑三),返回山寨,结束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