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大约是京剧中最具代表性的元素了吧,无论是不是戏迷,可能都会唱几句“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其实,京剧中并不是所有角色都勾脸谱,需要勾脸的主要有净、丑两个行当,尤其净行,又称花脸行,五颜六色的脸谱要勾满整张脸,花样各异,十分美观。花脸行的人物有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性格比较极端:大忠,大奸,大勇,大贪……总之都是个性鲜明,他们的脸谱也正是这些极端性格的直接反应。
脸谱上的每一勾每一划,都有其特定的象征意义,比如尖鼻窝代表坏人,眉梢“垂云”代表老人,笑纹代表开朗,刀枪剑戟等纹样代表拿手的兵器……最突出也最直白的象征,要数整张脸谱的主色。这是由人物最突出的性格特征决定的,一眼望去,脸谱是红是白是绿是黑,已经昭示了人物层层包装之下,最深刻最本质的内心。从这一点来说,京剧脸谱,是货真价实的“以貌取人”。
戏剧名家翁偶虹曾经把脸谱主色的象征意义总结出一套歌诀:“红忠紫孝黑正粉老,水白奸邪油白狂傲,黄狠灰贪蓝勇绿暴,神佛精灵金银普照”,精准又有趣味。脸谱主色为大红的,都是大忠大义之人,代表人物为关羽;脸谱主色为紫红的,也有近似含义,都是忠孝仁义当先的正面人物,比如《刺王僚》专诸;以黑色为主色的脸谱,最典型的当数包拯,属于刚正不阿的人物;以粉色为主色的脸谱,主要是表现老年人老当益壮的气色,代表人物比如廉颇。
人们常以白脸指代奸邪,其实京剧里的大白脸分为两种,以水调开白油彩勾的脸叫做水白,以油调开白油彩勾的脸叫做油白,视觉效果是不一样的,指代也大有不同:水白脸代表人物为曹操,表示奸邪狡诈;油白脸代表人物为马谡,表示自负跋扈。以黄色为主色的脸谱,表示狠辣,代表人物为典韦;灰脸在此处应是指《宇宙锋》赵高式的灰眉灰鼻窝,表示阴险贪婪之相。蓝脸比较常见,窦尔敦就是代表,表示勇武过人;绿脸的含义其实与蓝脸相近,勇武程度更高一些,比较威猛凶暴,代表人物当数太史慈。
神佛精灵的谱式比较复杂,什么颜色都有,其中金色银色比较常见,同时也是凡人不大会使用的颜色,主要用于如来佛、二郎神之类的神仙。凡人勾金色脸谱的,大约只有金兀术吧,这并不因为他有什么通神的法术,说穿了很简单,只是因为名字里带个“金”字。就像黄色的靠本不是给老年将官穿的,但是《定军山》黄忠穿了黄靠,后来就成了老将专用,杨继业、李克用等一干老将都跟着穿起黄靠来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老黄忠,他姓黄啊。
京剧老祖宗们的设定啊,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不熟京剧的朋友觉得京剧看不懂,其实京剧是最容易看懂的了,一切都给你掰开了揉碎了摆在明面上,根本用不着你费什么心机。如果生活中也都这么简单明了,该有多好啊:这位红脸朋友,值得多多交往;这位黑脸领导,必须重用提拔;这位水白脸的大哥,大伙都离他远点;这位满脸金银闪闪发光的,哦,赶紧烧香跪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