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京剧没人看,不是京剧没好戏,实在是缺少能拿住观众灵魂的好演员啊。
一出京戏看得人热血沸腾,这样的经历我有过,并且不止一次。但那是以前在剧场里的感受,是京剧大师们带来的。可惜这些大师们早已故去,京剧的吸引力也几乎随之消失殆尽,这是戏迷们伤心难过的现实。然而2016年10月12日晚我坐在电视机前,看中央台11频道《空中剧院》,热血又沸腾起来。不独我,首都长安大戏院里,许多年轻人也正聚精会神地观看张火丁演出程派名剧《春闺梦》,热情的欢呼声鼓掌声不时地爆发出来,仿佛昔日“角儿”效应。作为老戏迷,能看到“拿魂”好戏,再看到剧场楼上楼下座无虚席,甚至沿墙过道还有“站票”观众,心中喜悦难以言表。不是京剧没人看,不是京剧没好戏,实在是缺少能拿住观众灵魂的好演员啊。
京剧界杰出演员常被称为“角儿”,京剧艺术从某种角度上讲也可叫作“角儿”的艺术。戏因人生,一出戏因为有“角儿”而产生巨大的感染力。锣鼓一响,舞台大幕徐徐拉开,上场门挂帘微动,观众的心便悬起,是一种景仰崇拜渴望的心情。“角儿”一现,爆棚的掌声必定响起,整个剧场气氛立刻被掀起,大家被相互地感染着,霎时万物皆空,心无旁骛,灵魂随“角儿”走进戏境里。
记得当年南京新街口红楼剧场迎来黄桂秋先生,他有江南第一旦的美誉。若非身临其境绝难想象一位大高个男人扮演翩翩小姐引起的轰动。黄桂秋先生在他的拿手好戏《春秋配》里扮演姜秋莲,人未出场,仅台帘内一声“乳娘”叫板,似行云化利剑破长空,又如山泉十里由远及近奔腾而来,观众席里立刻炸锅,掌声巨浪冲撞着剧场四壁。当时还是少年的我,至今难忘。
京剧四大名旦之一的程砚秋先生创立了程派艺术,唱腔沉郁凝重,幽咽婉转,低回曲折,深邃悠远。张火丁是程门再传弟子,得京剧神韵。《春闺梦》里饰张氏,第12场空空舞台,独自一人,一双眼睛,两只水袖,几步圆场,引你走进古战场。你听她歌唱,看她眼睛,能看见刀枪剑戟,尸陈遍野,破头颅目未瞑,死人髯结坚冰,剑穿胸,刀断臂,白骨累累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歌舞身段如梦如幻,活脱出“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张火丁的表演不用泪水,不用愁眉和苦脸,而用美丽声音,美丽容貌,美丽的舞蹈语汇,大雅的手法,反现战争的惨烈,控诉战争的罪恶,呼唤人类和平。这是京剧的神韵。
戏结束了,我仍坐在电视机前,心潮激荡,真想中国京剧界能出十个八个“张火丁”,舞台再现昔日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