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简单还是难,恐怕一时说不清楚,早年一部电视剧中的流行歌就唱出了“糊涂的爱”,“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现今一出描写“从前”古人爱情的新创京剧《谁共白头吟》,以典雅、隽秀的美貌出现在京城舞台上,又一次引发了人们对爱的深度思考,也深切地感受了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的艺术家们“京唱昆演”的表演特色,并且以重温的姿态欣赏到卓文君的《白头吟》“皑如山高雪,皎如云间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谓是观一出戏而多得矣。
爱与死是文学、文艺作品永恒的主题,但同众多爱情悲剧的戏曲不同,《谁》剧是独特的,其虽然有封建家长逼相爱一方追求仕途以要挟的情节,但重点放在张盈月与刘若士这对青梅竹马的表兄妹身上。张母追求门第已见怪不怪,盈月的“任性”与“潇洒走一回”的表现却是在若士刚赴考场的同时,屈服了母亲的压力,嫁入豪门,饮下类似囚禁式包养的苦酒。当若士以草寇的身份来至面前时,她虽怀旧情却万万不能接受而自尽。这段传奇式的故事直接提出了“谁共白头吟”的古老而又现实的难题。爱既简单而又繁难。
爱,简单。张、刘表兄妹一起生活、温书、习礼、学艺的日子产生爱慕并不难,剧中二人相互端详、打量、四目相对的场景,张抢走书呆子若士手中古籍,二人追讨与闪躲的表演,既有京剧荀派的特色,又具昆曲表演的意味,使人赏心悦目,也替二人感受甜蜜。被逼嫁吴良仁后二人一同织锦的作品成了盈月思念若士的寄托物,盈月被当成吴家的“东西”弃置阁楼。但剧情一转,刘若士屡试不中昏倒野外被绿林人救助而落草,并采取抢夺方式来至盈月面前时,这位表妹的表现让人觉得爱很难,真难!“我变貌,你变心”,表兄唱出了真谛。大户人家的千金怎能接受打家劫舍的草莽,悲剧就此酿成。
90分钟的戏很紧凑,开门见山就表现了落草的若士欲抢困境中的盈月之情节,也点出了二人共喜爱的诗《白头吟》。当若士变貌出现时,书生若士也于台上,这种浪漫,写意表现女主心境的表演,伴随着两个若士“我就是他,他就是我”的反复出现的念白,将盈月内心的疑惑、矛盾等诸多复杂的心态表露无遗,她思念中的白面书生,温文尔雅,应是既有才华又有功名的“王子”,绝非打打杀杀之鲁汉,幻想破灭,只好“一了百了做解脱”。
这出戏的雅致是应该点赞的,一桌一椅一织锦绣品,化出化入,穿越回归,幻觉心迹,意识流等形式运回自如,一副丈长的白绫多次被指作道具运用,但每次用来都大不相同,直至最后带香魂远去而终止。
《谁》剧八位演员一台戏,生旦净丑齐全,有几位是一人两角,唱腔、表演很地道。方开柳的荀派艺术展现得很淋漓很唯美,“四平调”“春夏秋冬伴刘郎”,悦耳动听,“艳阳高照秋风凉”和自尽前“一了百了做解脱”等唱段在运腔、拖腔的处理上均为戏迷喜爱。曾宝玉的小生唱腔很别致,创新但仍是京剧的韵味,琴师的配合也十分到位,展现了这位“无良人”的所做所为。草寇的刘若士饰者熊轩虽唱段少,却受爱听,裘腔韵味,表演上也真挚。两位丑角的数板也很幽默,表演诙谐。从舞美角度看,去玄天圣庙前出现了类似皮影的剪影情景,将灯光与表演和谐处理,展示了此剧的意境。
爱,说简单也简单,古人讲求青梅竹马,姑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或是阵前招亲。今人讲求一见钟情,闪恋闪婚。爱,说难也真难,难寻白首不相离之伴侣。古人盈月的不满足寻致香消玉陨。今人的出轨闪离印证了爱之难,但“愿得一心人”也并非做不到,此前现今有不少例,双方去努力吧。
喜欢这出戏是十分的喜,但也想到假若刘若士落草的缘由没有对黑暗社会的恨,对考场舞弊的怨,就是因为得知心爱的人被嫁与吴良仁的缘故,岂不更能表现他压在心底十多年的爱吗?因为二人在此前的交往只有张母的干扰,而没有涉及社会大环境,加入这些反而分心。若士书生气浓,对爱执着,冲天一怒为红颜是可行的。还建议结尾时让书生若士出场,或注目或试泪,与“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呼应。
此外,建议此剧多为青年人演几场,这种表演形式比传统唱功戏吸引年轻人,目前有些中老年观众观后对结尾不太满意,有几位还说没看懂,其中有年龄、观念和欣赏的差异,而青年观众看了会有反响的,特别是“京唱昆演”的形式更受青睐。总之,希望打磨并多演,让更多的人思索很现实的“谁共白头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