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马前泼水》 《三岔口》 《惜·娇》 《季子挂剑》 、昆曲《琵琶记》 《伤逝》 、越剧《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洞君娶妻》 、淮剧《孔乙己》 、河北梆子《喜荣归》 、多剧种《还魂三叠》 ……近年来,小剧场戏曲涌现出一批经受了市场和观众检验、在舞台上立得住的优秀作品。这些作品以其传统的根基、先锋的姿态及其在青年人群中的市场号召力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日前举办的“北京小剧场戏曲发展的现状及未来”研讨会上,这些剧目就被频频提及。但与此同时,小剧场戏曲如何打破“最先锋”与“最传统”界限,寻求传统戏曲舞台艺术现代转化的更多可能性,更为业界所关注。
在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所长王馗看来,戏曲无论如何都背着传统的包袱,再年轻的剧种也会有这样的包袱在,戏曲的概念就决定了一定要唱出诗的感觉,一定要演出戏的味道,一定要表现出文化的意韵,等等。但是,王馗也观察到,当下一些小剧场戏曲固然坚守了传统,但过犹不及,“变成了传统折子戏的整理改编了” ,忽略了青春气质。他表示,小剧场戏曲本身就有探索性的观念在里面,如果失去了这种观念的引领,就违背了小剧场戏曲本该有的艺术理想,“让传统嫁接青春是要做的工作” 。
“应该有更多的人来尝试不同风格,展现自己的艺术个性。 ”北京京剧院导演白爱莲的话,就代表了很多小剧场戏曲编剧、导演和表演者的心声。
“一些戏曲演员跟舞蹈界和音乐界的人彼此之间的交流非常紧密,这恰恰是探索小剧场戏曲应该有的储备,小剧场戏曲呈现出来的是戏曲作品,实际上在小剧场这样的空间是多元的艺术样式共同参与。 ”王馗表示,探索必须要有力度,但也要符合小剧场的概念,特别是灵活的剧场结构,剧场的观演关系,给戏曲的探索提供了更好的条件。
在专家们看来,毕竟是戏曲,戏曲的手段可以拓展,戏曲的观念可以更新,但形式感和艺术的表现手段要合乎戏曲的艺术规则,戏曲的基础要坚实一点。某种程度来说,小剧场戏曲实际是为了更好地盘活传统、接续传统、延展传统。
比如,北京京剧院青年导演李卓群导的《惜·娇》 ,巧用一方红罗帕含蓄地表现人物情感,对人物形象的深入挖掘和丰富呈现,很能引起当代青年观众心里的触动;来自台湾奇巧剧团的《蝴蝶效应》 ,重新诠释经典《梁祝》 ,建立在一代人情怀的基础上,能感觉到创作者是饱含对观众的深情的……白爱莲表示,“情”“趣”是创作小剧场戏曲尤其要把握的东西,所谓意境的表达都是在“情”“趣”的基础之上才能做到的。
但是,对于新创的作品,又经常会听到一种声音,说你过度了,说你现在搞的东西不像戏曲了,“这直接导致一些特别有才华的青年创作者被打回去,这个伤害特别特别大。 ”中国戏曲学院戏文系副教授胡叠说,“这不是小剧场戏曲应该有的正常生态” 。
“作为主创,虽然心里有自己的标准和想法,但是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会感到困惑,希望有人一起探讨到底该怎样。 ”白爱莲认为,对于小剧场戏曲创作来说,专业评论不应缺失,主创以及观众和市场都需要有值得信任的主流或者权威的声音出现。但可惜的是,“现在戏演完之后,反馈的都是来自戏迷群和观众群零散的特别个人化的言语,我们很难听到特别有针对性的、专业的声音。 ”
缺乏专业评论只是小剧场戏曲面临的一个难题,同样缺乏的,还有演出场地。
以北京为例。北京小剧场的数量在全国来说不算少, 2017年北京市演出市场统计与分析中也显示,小剧场演出场次和观众上座率都较往年有大幅度提升,但是专门且长期提供小剧场戏曲演出的场所少依然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很多戏迷反映,在北京最常去的也就是繁星戏剧村了。
对此,北京剧协驻会副主席杨乾武表示,需要有几个常年演小剧场戏曲的剧场,只有演出是真正的动力和龙头,有了演出编剧才会写,导演才会导,演员才会加入。“现在一些院团都配有自己的小剧场,但是不对外开放,没有成为公共资源,如果这些小剧场能对外开放,对小剧场戏曲整体水平的提升将起到特别大的拉动作用。 ”在杨乾武看来,得有一个平台,让年轻人在上面展示才华。
“戏曲的魅力是演出来的,戏只有经常演才能提高,演才能成为品牌,很多戏都没有经过市场检验,就说它是经典或者精品是站不住脚的。 ”杨乾武认为,小剧场戏曲近年来创作热情有了,一些优秀的作品不断涌现出来,下一步主要是要演,不演不行。
记者了解到, 2014年首届北京当代小剧场戏曲艺术节、 2015年上海小剧场戏曲节相继举办,全国三十多个戏曲剧种参演,众多“梅花奖”表演艺术家以及中青年演员参与其中。仅举办了四届的北京当代小剧场戏曲艺术节来说就上演了40多部小剧场戏曲作品,演出两百余场,在小剧场戏曲探索,推新人、新作方面收获了成绩与经验。而在全国小剧场戏剧展演中,小剧场戏曲从无到有、从有到多,也充分反映出小剧场戏曲越来越受到重视。
“其实小剧场戏曲的主创们在艺术上给自己设了很高的限,就是要在传承和创新中杀出一条契合戏曲的路子。 ”王馗的这一评价,与其说是对小剧场戏曲创作演出成绩的肯定,不如说是对其未来的更高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