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冠博:一腔一调总关情
冯冠博
人物名片
冯冠博,1976年8月生,一级演员,工老生,贵州京剧院副院长,中国戏曲学院第五届“中国京剧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研究生。贵州省文艺类甲秀文化人才,第三届贵州省文联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2006年被引进调入贵州京剧院工作。自创剧目《布依女人》获2006-2007年度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提名奖和贵州省“五个一工程奖”,2007年获贵州省首届戏剧类大赛一等奖,2008年获“第六届CCTV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优秀表演奖,2017年、2018年受邀参加央视春晚表演。
印象中的京剧男演员,眉眼间总有着那么几分媚意,但冯冠博不同,他的帅气充满阳刚,用《水浒传》中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来形容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看过冯冠博的简介,明白“冠博”这个名字与他的经历也是极为相符的,因此在未见面之前,我心里想着这个能人大多是难见到的。但出人意料的是,与他的相约非常顺利,他挤出午休时间接受采访,显得非常配合。
交谈中,冯冠博总是笑着,那是一种让人感觉很阳光很自在很舒心的笑,并且有着一种魔力。他一面与我交谈,一面不时转过头去用温柔的眼神与旁边的妻子互动,“和睦”二字在夫妻二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我猜想这对夫妻在生活中待人一定是极为和善的。
生活中的冯冠博是一个简单的人。若不是采访前看过冯冠博的作品,实难想象眼前的这个充满阳光的男子在舞台上的百般姿态。舞台上的冯冠博,换上戏服后是《八仙过海》里渡人不倦的吕洞宾,是《野猪林》里能唱能武的林冲,是《击鼓骂曹》里不屈威武的祢衡,是《少年杨靖宇》里救国救民的杨靖宇……当他以稳重而矫健的步子出场时,现场观众触电似的对这位老生报以雷鸣般的掌声。顾不得这些,他一出场便沉醉在艺术世界中,字正腔圆,韵味十足,每个余音都如同屋檐滴下的雨珠,滴进观众的心海里激起一阵涟漪。唱、念、做、打,“一招一式都是戏,一腔一调皆为情。”
深厚的功底和对京剧的满腔热情,从何而来?
冯冠博的父母都是京剧票友,孩提时代的记忆中,父亲会在工作之余,或哼或听上一段戏曲,在家里总是唱唱跳跳的,好不热闹,作为孩子的他,十分喜欢这样的氛围。13岁那年,冯冠博的母亲看到中国戏曲学院面向全国招生的一则信息,共招河南籍考生30人。
“你想不想去?”母亲指着招生信息问冯冠博。
“去那儿干嘛?”冯冠博一头雾水。“唱戏啊!”母亲很随意地说。
“那去吧!”冯冠博也很随意地答应了。
随意对话的背后,却是艰辛的付出。终于,通过努力备考,冯冠博以男生中第一的成绩考入中国戏曲学院。“学校的生活和想象中完全不同,入学的第一天我就傻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冯冠博挠着脑袋,似乎直到今天都没搞懂是为什么。
北京的冬天很冷,冯冠博和同学们每天早上5点钟就要起床练功,此外还有上不完的文化课。“毕竟只是十多岁的孩子,空下来的时候就会特别想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蒙在被子里哭。不过不是我一个人哭,大家都在哭。那时候没有电话,对我而言,从老家寄来的信和零嘴,是最值得期待的东西了。”
17岁那年,冯冠博一次翻弹板时,一脚落空伤到了脚踝。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夫再三强调必须要卧床休息3个月,不能动。冯冠博想,休息3个月,人都废了。在尚未拆石膏的第一个月,他仍然没有闲着,练习着上身的肢体动作和唱腔。拆下石膏后,他尝试着让自己快速恢复,于是同时进行长时间的康复训练和技能训练。为了不让老师和同学担心,他深夜独自一人到练功房,借着路灯的光线练习。虽然学习苦中有乐,但今天回头看自己京剧生涯中的过往,冯冠博觉得最大的感受还是苦:在学校有训练和学习之苦,毕业后又面临着生活难以维持之苦。
1997年,冯冠博毕业。然而他的美好生活并没有就此到来,一个月300多元的工资,捉襟见肘。那时,他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时常骑着自行车往返几十公里。两年后,有位朋友送他一辆很旧的摩托车,他视若珍宝。“因为它,我的双腿终于可以歇一歇了。为了节约生活成本,我们几个同学把每个月拿到手的钱凑在一起,大家一起吃住,一得空,我们就跑到电视台去帮忙上节目,挣外快。”生活要怎样继续?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这样的状态还会持续多久?冯冠博彷徨了。
“有没有想过放弃?”我问。
“说没动摇过是假的。”冯冠博说,“那个时候很多同学都纷纷转行,有的找了收入不错且颇为稳定的工作,有的选择下海经商,眼看着大家的生活都越来越好,只有我还是那个样子。”
“是什么让你最终坚持下来?”
“因为对京剧的喜爱,也因为自己想通了吧!”冯冠博想了一下后继续说,“没钱,日子只是会过得苦一些。但是放弃了京剧,生活就再也甜不起来了。如果说只有守住清贫才能在自己喜欢的京剧舞台上发热发光,那我就守住清贫吧。”冯冠博的语气很轻,神情却很坚定。
听到了这样的答案,我终于懂得了那句话的含义:“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做好某件事。”或许,冯冠博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在京剧舞台上舒展绽放,他对京剧的爱是入骨入血的,他与京剧不可分割。我也突然明白了,他的答案其实不是他通过几秒钟的思考得出的,或是他经历了太多选择和磨砺得出的答案。或许,这个答案同他与生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