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门七代成就梨园传奇 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谭孝曾坦言——
谭家人最擅长的是让传承活在当下
图为谭门第二代传人、谭派创立人谭鑫培
图为谭门第六代传人谭孝曾
图为谭门现在最年轻传人谭正岩
2017年4月23日,武汉市纪念谭鑫培诞辰170周年系列活动启幕,谭门第六代传人、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谭孝曾回到故里,携当天拜入门下的6名弟子一起,向谭门高祖谭鑫培铜像行礼。
160余年前,武汉江夏区汉调艺人谭志道为躲避战乱,带着儿子谭鑫培北上谋生。谭鑫培在继承父亲衣钵基础上创立中国京剧史上第一个老生流派谭派。从谭志道、谭鑫培、谭小培、谭富英,到谭元寿、谭孝曾、谭正岩,谭门薪传七代,历经中国京剧发展形成至辉煌成熟各个阶段,堪称一部“浓缩的中国京剧史”。
传承是责任,背后也隐藏着艰辛和对突破的追寻。走到2019年的当下,这份传承要如何坚守与创新?在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之际,作为湖北籍文化人物的代表,昨日(18日),谭门第六代传人,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谭孝曾接受楚天都市报记者专访。作为共和国的同龄人,70岁的谭孝曾说,从文艺工作者到灵魂工程师,谭家人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京剧重建文化自信贡献力量,“传承自然有压力,但谭家人最擅长的就是活在当下,然后去做这个历史时期需要我们去做的事情。”
谭门缘何能传七代
戏比天大京剧就是命
七代人为京剧奉献毕生,六代人同时耕耘老生行当,这在素有五世而斩的梨园行极为罕见。谭家能够代代传承,在谭孝曾看来与家风不无关系。采访中他提到,谭家从来都是未学戏先做人,在文艺界、梨园行,“可以说没有人对我们家有非议,说‘这人不怎么样的’。”
比如戏比天大,谭孝曾提到父辈、祖辈到了后台就是认认真真化妆,上了舞台就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对戏认真从孩童时做起,谭家现在最年轻的传人谭正岩进戏校时相对较晚,为了赶上进度,其他学员六点起床练功,谭正岩四点半就起床,最终成为苦练标兵。
现在,谭正岩已是北京京剧院新一代青年演员中的代表人物,每天下午依然坚持三个半小时的练功不间断。谭孝曾提到,今年除夕,他在父亲家等儿子吃团圆饭,谭正岩下午五点多才到,“问他干嘛去了,他说刚练完功。”
而今,70岁的谭孝曾依然活跃在京剧舞台上,上了年龄,他对待演出更加谨慎,“因为大家的期待值太高了,你就更不能以年龄大自居,绝对不能出现没演好的情况,让观众对你产生怜悯。”“百善孝为先,忠厚传家久。谭门京剧能传七代之久,是倚靠道德、精神、艺术的一脉相承。”这是纵横舞台50余年的谭孝曾心底最深的体会。生于1949年的他自陈,他是最清晰感受到新、旧社会京剧艺人不同待遇的历史见证人,“客观条件都这么好了,再不好好唱戏、延续京剧的魅力,说不过去。”
发掘老戏正是继承发展
谭派艺术研究所也是契机
2017年9月,历时11天的“纪念谭鑫培诞辰170周年、谭富英诞辰111周年”流派经典精品剧目系列展演在京举行,除了《定军山》《阳平关》《恶虎村》《珠帘寨》等精品戏,谭孝曾还特别整理出多年不曾登台的老戏《鼎盛春秋》《清河桥》《摘缨会》等,让它们在几十年后重新亮相。
今年3月,《朱砂痣》再次在京重演,谭孝曾忘不了当时的剧场效果,“一片声的叫好,观众都有哭的。”这让他觉得最近几年整理老戏的工作相当有意义,“我就想让人们看看,谭派和老生不是没有戏,只是缺乏挖掘和整理。老戏里头有很多好的又不至于说教的东西,忠孝节义、惩恶扬善,这些情感天然就会打动人。”
整理老戏不容易,很多优秀剧目更是濒临失传。比如《清河桥》连影像资料都没有,全靠老艺人的回忆一点点复原。整理老戏,谭孝曾想法很明确:以前的演出多是演戏核,一唱就是满堂彩,但对现在不是那么熟悉京剧的观众来说,故事的来龙去脉要交代清楚了才有吸引力,“那我们就在这个戏核上加头加尾,整理出全本。”
今年8月,北京京剧院成立了“谭派艺术研究所”,除演出、挖掘、整理和抢救谭派经典剧目外,研究所还将研究总结谭派艺术理论,创新谭派剧目,开展谭派艺术学术交流活动,培养谭派后备人才等,70岁的谭孝曾说,未来他的主要精力就是放在这里,“这是一个契机,七代人了,如果没有一个机构来整理完整的资料,终有一天历史会被湮灭。”
当然他也说,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把精力放在儿子和徒弟们身上,“京剧的未来是他们的。”
不是人人做得了谭鑫培
传承必须跟着时代走
本月,北京京剧院启动建院40周年系列展演,其中谭正岩、杨少彭、张建峰等13名剧院备选领衔的“十三杰争奇斗艳”演出备受戏迷欢迎,演出涵盖老生、小生、武生、花脸、青衣、老旦六种不同行当,意在展示北京京剧院青年中坚京剧演员风采,其中,谭正岩演的正是谭门传家之作《定军山》。谭孝曾说,这场《定军山》是“十三杰争奇斗艳”系列演出中上座率最高的。传人能把戏唱好演好,更能得观众捧场,这无疑是谭家人最开心的事儿。毕竟一门荣耀,传承的压力和担子始终都在。
采访中谭孝曾坦言,他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压力,但儿子谭正岩身上的压力就大了,“他是个非常内敛的孩子,不太善于表达自己,难过的事儿都是自己扛着。”
这些压力除了自身在艺术上的创新追求,也来自外界眼光和评判,“哎,你谭家是不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而这种压力和痛苦谭孝曾说祖上就有人承受过,“比如我曾祖谭小培,人家以前说他上不如父亲(谭鑫培)下不如儿子(谭富英),但真是这样吗?”
他自己悟出的道理也经常说给儿子听,“其实每个人都在奉献,谭小培舍弃了艺术生命培养了儿子,难道就是没做好吗?而且谭家七代人应该是在不同历史时期去做不同的对京剧有益的事情,无愧于祖先无愧于社会就行,而不是说人人都要跟谭鑫培一样才叫好。”
比如现在,40岁的谭正岩为了推广京剧,尝试用京剧将各种舞台艺术做跨界融合;70岁的谭孝曾除了演出、带徒弟就是整理老戏和谭门资料;92岁的谭元寿也会对老戏的整理和新编提出自己的意见……谭孝曾觉得,这都是谭家人能够为京剧奉献的。
他说,目前已整理了三十多出戏,而北京京剧院在王府井附近也翻修了一个剧场,作为谭派艺术展演基地,“不愁没地儿演戏去。”他说他期待能早日带着整理出来的老戏回归故里,“把谭门的风采带回江夏,带回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