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日本演过的四台好戏搬回上海,明年她又将挑战花木兰
花神排练结束,上海京剧院五楼排练厅响起一阵掌声。艺术指导陈超犹不满足,挥手示意,“‘堆花’再来一遍。”扮演花神的十多位演员迅速集结,笛声、鼓声又起……著名梅派青衣史依弘纪念梅兰芳赴日一百周年演出上海站12月3日、4日在人民大舞台拉开帷幕,两天连演昆曲《游园惊梦》、京剧《贵妃醉酒》、昆曲《贞娥刺虎》、京剧《百花赠剑》四台戏。与日本演出不同的是,这次,史依弘将恢复《游园惊梦》梅兰芳最早舞台版本,惯例的全女班花神,变为生旦净丑皆有,舞台更加热闹非凡。
“汤显祖原著里没有‘堆花’,但‘堆花’很早就出现了,可以上溯到清代,各班演法各有不同,这也是梅兰芳最早的版本。”陈超解释,如今观众习惯于扮演花神的都是旦角,服装一致,是延续了上世纪五十年代梅兰芳所拍电影《游园惊梦》版本,当时昆大班学生正年轻,由十几位漂亮的小姑娘演花神,画面非常好看。电影影响巨大,后来各昆团和京班都追随全女班花神版本。事实上,梅兰芳在舞台首演《游园惊梦》时,是生旦净丑扮演的十二月花神。“我们借着依弘纪念梅兰芳先生赴日百年演出专场契机,很认真复原梅兰芳裕群社演出版本。有花王单唱的,有花神、花奴群唱的。十二个花神各自报名、各有对应的人,比如正月花神叫庾岭仙官,即柳梦梅,雪杏夫人是杨玉环,芙蕖仙媛则是西施。”
排练现场,演员们走位娴熟,持花交错穿梭,显非一日之功:小花奴先上场,请来六个花神,“南安府花王点花,差花奴相邀我等,速速前往”。到南安府后,花王带另外六个花神上场,所有人站定,参见花王。陈超表示,这次“堆花”按照最高规格与配置设计,小班唱不了,而今各昆团和京班也不太这么演,只有在曲社偶有一见,营造的舞台气氛非常热烈。
第三次花神“堆花”排练结束,司鼓高均一挥鼓槌,“已经入梦来了”,现场响起轻松的笑声。扮演春香的毕玺玺拉住史依弘,“正式演出前,我们再对对,走一走台。”史依弘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大家想一块儿去了。”比起日本演出,史依弘坦言,上海场更自如了。“没有技术,就没有艺术。经过几个月《大唐贵妃》高强度磨练,经常见观众,像一杯功夫茶磨成了。我感觉,自己内心涌动的情感都能随着舞台一招一式倾泻出来。”
时间回转到4个月前,8月13日、14日东京涩谷果树剧场歌剧厅,史依弘纪念梅兰芳赴日一百周年演出在这里举行。日本观众给予高度评价,还有观众从福冈赶来, “很优雅,演员的身段也很精彩”“运用歌唱、舞蹈和武术动作等艺术手法表达动摇不稳定的女性心理,我被史依弘女士的具有高度艺术性的表演深深地感动了”。
以往史依弘亮相日本舞台,多为演出商决定剧目,今年她自己选择,“一天演两出,挑故事性和动作感俱佳的剧目。”四出戏各有特色,“《百花赠剑》好看,载歌载舞,角色与传统戏曲里的女性不一样。”《贞娥刺虎》是梅兰芳带去美国的剧目,1947年后几近失传。史依弘多方拜师,将其恢复。她能理解梅兰芳为何独爱《贞娥刺虎》,“费贞娥和梅兰芳塑造的其他角色反差很大。《霸王别姬》这种悲苦凄美的戏,可能也就一出,他的其他戏多是雍容华美,角色少有极致、激烈的性格。我想,他一定很想尝试别的东西。其他人演费贞娥,或许很狰狞,不够美,但梅兰芳一定还是很美的。”著名演员卢燕曾亲眼看过梅兰芳在上海兰心大戏院演出《贞娥刺虎》,“去年卢老师亲自到场看我的《贞娥刺虎》,演出结束后她对我说,你这个路子是对的。”
《游园惊梦》是史依弘挑战自我之作,“特别不好演。京剧演员的音调偏高,唱昆曲声音要低下来,没有气口和调门。唱时高低起伏,需要有沉静而连绵不断的气息。想急急不得,得往里修行,沉住气。”《贵妃醉酒》中,史依弘在经典中渗入自己的思考,“除了梅派,还融入筱派《贵妃醉酒》。贵妃三杯酒,三次卧鱼,三次下腰,需要武戏功夫,动作更多;嗅花时,中间的花是牡丹,姿态与嗅旁边的花又不一样。”
12月3日、4日在人民大舞台“复刻”日本专场演出后,史依弘又将开始新剧目排练,明年5月她计划推出梅派剧目《花木兰》。1912年,18岁的梅兰芳《木兰从军》既演旦角,又反串小生,长枪扎靠,唱西皮、二黄唢呐腔、昆曲【新水令】【折桂令】,红极一时。“《花木兰》是一出允文允武的好戏,舞台少见全本,偶尔演,也是大折子戏‘行军’。”勤奋的史依弘过年不得空闲,准备《花木兰》,还要筹划《新龙门客栈》巡演版,“明年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