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磊专场|4月22日《野猪林》详解——搭配服用,观演体验更佳
《野猪林》:文武老生求融会贯通
京剧舞台版《野猪林》早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由杨小楼和郝寿臣先生演出,当时分《野猪林》和《山神庙》上下两本;四、五十年代,界内艺术家纷纷进行整理和改编;1948年,该剧经李少春先生再度改编与实践,进一步凸显了林冲被逼上梁山的主题。1962年,李少春先生将这部由他和袁世海、杜近芳先生主演的作品搬上大屏幕,一部两晚才能演完的大戏终得删繁就简,浓缩成为臻于至善的经典剧目。京剧《野猪林》从改编演出至今70余年,彩色电影风靡于今也已过了甲子轮回,它开创了京剧老生与武生表演艺术融于一身的新的文武老生表演范式,树立了全面的文武老生的崭新艺术标准,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该行当演员的试金石,一批批享有盛誉的梨园京剧名家先后追随少春先生,掀起了演出《野猪林》的一拔又一拔热潮。
田磊工文武老生,他的《野猪林》先后从陈心程、李浩天、李光三位先生学习。在上海戏校时由陈心程老师教授“菜园子”“发配”,毕业到福建京剧院工作后由李浩天老师说全出,2016年,调入国家京剧院后,该剧被列为剧院重点复排剧目,田磊跟随李光先生学习并恢复演出。李光先生对此剧很有感情,八十年代大规模恢复传统戏演出时,他在忠实继承李少春先生版本的基础上对原剧进行了进一步的加工和创作,如运用纱幕、灯光增强舞台的层次感和纵深感,丰富舞台调度,尤其是为全剧增加了音乐设计,更好地烘托了出场、剑舞、长亭别离重点场面的气氛,加强了全剧的音乐效果。
《野猪林》已精雕细磨七十余年,此次,田磊把前辈先贤创作,又经先生特别教授的精彩处一一保留,尽可能完美地呈现于舞台,一方面是想以高质量的艺术标准与高水平的展示表达出他个人对于前辈艺术家们的感恩深情和仰慕敬意;另一方面也是想以自己多年积累的技术程式与情感体验表达出他个人对于这出文武老生经典戏的继承与理解,是文武结合,融会自如的打通。《野猪林》场场都有精彩特别的点,场场都是用技用情用心处。林冲头戴武生巾,身着白色团花褶,手执折扇的第一个出场,田磊的表演主要是从人物内心体验出发,在细节处做审慎处理:林冲虽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又在爱情得意之际,却也于内心深处埋下了“大丈夫居人下”志不得展的隐忧,因此田磊给林冲的第一个出场在明面的“得意”与内里的“失意”以及主要人物外形的“漂亮”“有神”与内心的压抑、情感的准确表达上都有着细致的斟酌与考量。有意味的出场形式之后,林冲与鲁智深菜园结拜的剑套子(舞剑)应该说是主演送给观众的第一份正式见面礼。林冲着箭衣,单剑长穗,田磊的剑法表演主要讲究美而不乱,潇洒干净又利落漂亮。
白虎节堂是全剧的第一个高潮,也是林冲功夫展示极其饱满的一场,对于演员来说,白虎节堂是重要考点,正邪矛盾正式爆发,每一处都是节骨眼,每一处都讲究精劲,是很难演的一场戏,也是演员和观众双向期待的一场戏。田磊正值盛年,这一场的完成度是相当高的。林冲在白虎堂无端蒙冤,被“杀身索命”之际,李少春先生曾经讲过要把握住一个“新”字。田磊表演的目标即如先生所言“即使是做过几百遍的,抓袖背手、微微抖动、瞠目止步、倒吸一口凉气的动作,做得传神,做得逼真,做得煞有事”。面对奸贼诬陷,林冲受刑于大堂之上的一大段屈打成招的念白更是慷慨激昂,钢牙咬碎的冲天愤怒一字一字往外迸射,慷慨陈词一句一句喷涌而出,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说的痛苦愈演愈烈。
白虎堂之后,林冲在发配途中横遭折磨,一段且行且表演的[高拔子]又最见文武功力,唱腔激越高亢,既悲且壮,音乐与锣鼓点交替衔接,唱腔与表演水乳交融。林冲时而蹒跚行进,时而快步圆场,时而甩发,时而避棍棒“吊毛”翻起落地。田磊嗓音好,功夫够,野猪林一节演得也是游刃有余。
山神庙是全剧的最高潮,对于田磊而言,唱、打功夫自然不是问题,所求无非以形传神,唱出味道与境界。林冲头戴草帽圈、着轻便箭衣,肩挑长枪、葫芦,走在昏黄雪景中的场景要求不仅见形,更要显神:英雄落魄,衣衫半掩,顶风缓步而行是意象更是意境,林冲被逼走投无路的无语问苍天的境遇全系演员一身,踽踽而行之际的一段千古绝唱“大雪飘”以静制动,道尽英雄没路的辛酸无奈、豪迈温情、愤恨与希望。
所以说,前辈先贤留下的成功剧目是宝贵财富,累积了丰富的表演经验,《野猪林》可谓是剧院艺术风格奠基人之一李少春先生(李神仙)的封神之作,田磊作为后学,取之精用必精,他在专场演出中以《野猪林》为序,是他作为后辈融会贯通的自觉,当然也是他作为文武老生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