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卿师能戏很多,昆、乱、文、武不挡。演出严肃、认真,红极一时。
在瑶卿师之前,唱青衣的名角不少,但青衣在观众中地位很低,从未有过青衣唱“压轴”和“挂头牌”的。原因在于唱青衣的不张嘴,以显文静端庄,唱时字都听不真。水袖也不动,老是捂着肚子,表现温顺柔弱。所以青衣戏压不了轴,至多头路青衣陪老生唱唱大轴戏而已。瑶卿师就研究:为什么老生能唱“红”,能“压轴”?因为唱、念清楚,观众听得懂。花旦、刀马呢?念京白,听得懂,演来又活泼有趣,舞、打火炽,观众自然爱看。青衣呢?以唱为主,却不让观众听清楚唱什么,观众怎么会喜爱呢?于是他大破陈规,改为张口唱,把字咬真,让观众听清楚。水袖也用了起来,结合人物性格、身份和不同情境,增强了水袖的舞蹈性和生活气息,人物在台上也显得活了。象《武家坡》王宝钏的下场、跑坡、出窑、进窑都节奏鲜明地随着身段舞动着水袖。同行讽刺他“满台飞”,但观众爱看。青衣在观众心目中有了地位,慢慢在舞台上也就有了地位。即使如此,也还没有挂“头牌”唱“压轴”的份,只因遇到了一次机缘,才突破了已往的陈规陋俗,改变了青衣的附庸地位。有一次演《玉堂春》。这出戏,按老例挂头牌的演员是老生谭鑫培;这也是谭老的一出歇工戏。这戏原是“满堂红”,场上主要人物都穿红的,“蓝袍”是谭老演时兴的。他为了舞台上色彩有所变化,而又能突出他演的人物,改为“蓝袍”,从此观众也习惯了看《玉堂春》看“蓝袍”戏。戏报贴出了,谭老请了病假,按常规头牌抱病应该回戏,但管事的坚决不回戏,让瑶卿师(唱苏三)挂头牌,“蓝袍”由贾洪林演,这一挂头牌,演出就更红了。此后,师父另组了班,从此开了青衣唱压轴挂头牌之先例。其他唱青衣的,便也学起瑶卿师的演法、唱法。师父常说:过去是“艺压当行”,演戏如有真本事,有精湛的技艺,能在观众心目中占到位置,自然在舞台上也就有了地位。
瑶卿师在舞台艺术实践上,不断表现出卓越的艺术才华。一次《银空山》和《大登殿》两折合演,代战公主戏多,是头路旦角扮演。当时演代战的是著名旦角陈德霖,瑶卿师是扮二路角色王宝钏。那天陈德霖病了,管事的让瑶卿师演代战,师父说:“让我演,成,以后这出戏可就成为我的啦。”瑶卿师年轻,功底扎实,且重视体会剧情、塑造人物,能演刀马,但这出戏从来未露过。演出时,陈德霖带病在台下观看,深被瑶卿师艺术才华折服,后对瑶卿师说,“瑶卿,下次这戏是你的了,我陪你演王宝钏。”当时戏剧界讲让,当前辈名家看到你真演得比他好时,就“让贤”了,这是一种好风尚。瑶卿师的艺术才华,使他后来居上。瑶卿师出类拔萃的艺术才华和过硬本领,不断得到显示,闪烁着光彩。约在光绪甲午年间,慈禧办“万寿”,传外班(社会上的戏班)进官演唱。慈禧一高兴,临时又点了出《四进士》。这出戏原是范成盛“挑大梁”演宋世杰,谭鑫培演毛朋,陈德霖演杨素贞。那天,陈德霖前边的戏演完走了,宫内戏班演杨素贞的桂官也走了。慈禧临时点了这出戏,把管事的急坏了,找瑶卿师来演,瑶卿师毫无准备,急得满头大汗。但戏班子讲救台如救火,何况这戏又是慈禧点的,只得现“钻锅”。他知道慈禧看戏有个习惯,是对着本子听戏,忙找到“升平署”本子,赶忙准备,结果一字不错地演了下来。
吴绛秋口述“京剧旦角表演艺术大师王瑶卿”节选
北京市戏曲研究所编
《戏曲论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