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裘,名叫裘继戎,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裘盛戎之孙。同许多梨园名门之后一样,1985年出生的他,注定要传承戏曲家业,而与许多梨园名门之后不同的是,在裘裘10岁那年,父亲过世,含辛茹苦的妈妈与裘裘相依为命。大约是他年龄小的缘故,或许是他清瘦如爷爷裘盛戎的面容,大家亲切地唤他“裘裘”。
清秀铿锵 裘派净行
采访裘继戎,拨通电话时他正在排练,他告诉记者,4月5日,他和王珮瑜将在国家大剧院演出《赵氏孤儿》;作为北京京剧院的“每周一星”参演剧目,裘继戎将于4月8日在梅兰芳大剧院演出整部《将相和》;作为京剧流派班的汇报演出,将于4月13日和4月17日在梅兰芳大剧院分别演出《龙凤呈祥》和《将相和》中的一折。
最初知道裘裘,是6年前,还在中国戏曲学院上大学的裘裘与谭正岩等新秀合作了一出大戏,受到戏迷们的欢迎,网络上的戏迷粉丝们津津乐道地点评这出戏,还链接了裘裘的博客,惊喜地看到裘裘模仿迈克尔·杰克逊舞蹈的视频,同时感觉到的,还有裘裘博客中字里行间氤氲的淡淡伤感……
去年,北京京剧院主办的“魅力春天”青年京剧演员擂台赛,裘裘以细腻的演唱将《将相和》中的廉颇演绎得惟妙惟肖,获得专家和观众的一致好评。今年,与谭正岩同台演出新编历史大戏《鼎盛春秋》,他饰演的姬僚,唱做俱有不俗的表现,“出人意料啊,昨天裘裘在台上的演唱太惊人了……”京剧院朱甲这样和我评价说。在演出之后《鼎盛春秋》的专家研讨会上,许多专家给予裘裘很高评价,而裘裘告诉我:“我最后一个字的归音还欠那么一点儿,我得再练练肺活量……”
行走于时尚与古典之间
京剧是裘裘的家业传承,舞蹈和歌曲是裘裘情致使然。细心的戏迷在裘裘的微博里看到裘裘自编自演的电影《夜宴》里的《越人歌》,裘裘告诉记者:“《越人歌》是我在大学时期看了电影《夜宴》之后迸发的灵感。也许与我童年的经历有关系吧,总是喜欢一些比较低沉委婉悲伤的东西。我是一个很感性的人,碰到一些好的作品会有共鸣。以前在大学时,有两个女孩子和我一起演绎,一个吟唱,一个弹古筝,我把街舞里的pop和京剧的一些程式化动作相融合,这里面包含了太极拳和古典舞的元素,将它们结合在一起。”
裘裘对即兴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后来他自己录了《越人歌》这首曲子,吟唱的感觉更加动人。《越人歌》旋律比较低沉,但是舞蹈动作时慢时快,裘裘把唱的节奏用肢体语言表现出来。“我想在这种艺术形式下寻求一种属于自己心灵的平静。我想我属于这个多元化艺术的时代,会以自己的形式表达,我就是在传统艺术和现代的流行艺术中寻求平衡。因为戏不可能完全能表达我的心声,在某种程度上我理解不了我爷爷的那种境界,毕竟他是属于那个时代的人,这是实话。现在的社会浮躁,我想通过我的音乐使人安静下来。同时想通过这种艺术形式让现在不接触传统艺术的人关注传统艺术,我想做这个桥梁。”裘裘目光深沉而坚定。
万言长信写给院长
许多人都认为裘裘是个有个性的内向孩子,“这个孩子很有思想、很成熟,他给我写了一封长信。应该鼓励鼓励这个孩子。”北京京剧院院长李恩杰语重心长地说,眼里满是长辈的关怀与爱护。
早已闻听裘裘的个性,看到这个26岁的大男孩眼睛里流露出的忧郁。在我第一次电话约采访的时候,他说:“碰心气儿吧……”这之后,他借给我一本爷爷裘盛戎的传记,他在短信息里说:“资料可以吗?我觉得可以这么说,我爷爷是一个具有悲伤情怀的艺术家,艺术家的风范在他身上淋漓尽致。”裘裘的礼貌令我有些意外,也使我隐约感到他的真性情。
“我常常想事儿想得头痛,现代人活得太压抑了,如果回到战国时候有多好……有时候痛痛快快地喝一场酒,喝得大醉,喝得直吐……”裘裘认真地说:“京剧已经是‘遗产’了,喜欢京剧的年轻人确实是少数……”
在给李恩杰院长的长信里,裘裘这样写道:“我是一个很感性很直来直去的人,在很多事情上我不太能够从理性的角度去分析。但是步入社会也有数年了,慢慢明白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用理性的态度去分析和看待。我个人认为一个从艺的艺人,感性要大于理性。”
“想想在过去年代里,人们没有那么浮躁,也没有那么多的娱乐项目。只是安静下来钻研自己的艺术,通过实践、积累、时间的沉淀去实现自己在艺术上的价值。有时与身边的人谈起过去的艺人们,我很向往钦佩那个年代的艺术家。那种可以全身心投入自己的感情,可以把一生的心血全部投入在自己热爱的艺术门类里,那是一种多幸福的事啊!”
“我总是会拿我爷爷来举一些例子,那个时候的梨园人没有什么文化,字也识不了几个,譬如识谱、音乐常识,基本的理论也是不太在意。我时常想,为什么那个时代的人能出来真正的艺术家,而现在就很少了?这里面的因素有很多,社会背景、时代的不同以及人的观念、态度,还有很多更细腻更具体的内容。那个时代的人简单、率真,敢于把自己的思想和感情融入艺术中。从而创造出一个又一个艺术精品流传至今,但是与一些文人也是紧密相连的。很多好的事物诞生和很多因素是分不开的,包括幕后的一些重要的人等等。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讲是要有人包装、有财团、有人捧,有一定的Fans才可能会成功、会走红。我想的不一定全都正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看待事物和问题的角度,得出的结论也会不同。就像是艺术家们的审美不同一样,最后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会不同,同样观众看的时候也会有不同的感受。如今,实话实说京剧并没有什么好的市场,比起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来讲现在的局面很尴尬。但是大家都希望京剧还能像以前那样红红火火,我觉得京剧越来越小众化也是很多因素造成的。‘文革’的断层、多元化艺术门类的冲击、京剧行内人的素质问题,以至于流失了很多好的东西,都没有传下来。作为一个京剧演员是肯定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但是就这样下去了吗?很多人都说京剧好不了,也坏不了。非物质遗产了,还能有什么前景呢?以前我也曾颓废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我的思想改变了。我认为还是有很大希望,京剧从小众化走向今后能影响我们这代的年轻人……”
裘裘真挚的信,让人读到了梨园名门之后的精诚,看到了京剧的希望。
补白
刚敲下句号,裘裘的信息到了:“我觉得让更多人喜欢京剧,需要所有年轻京剧人的努力。”我回:“是的,我写上。”夜深了,又有信息进来:“其实,与其学我爷爷的艺术,不如学他的做人。爷爷人品不是一般的好,他的好是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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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盛戎
京剧净角。本名振芳,是名净裘桂仙的次子。
自幼随父习艺,1927年入富连成科班学艺七年,工铜锤兼架子花脸。出科后,曾与杨小楼、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周信芳等同台演出,也陪金少山演过《白良关》、《真假李逵》、《双包案》等“对儿戏”。在与诸多京剧大师同台演出的实践中,技艺日臻完美。他戏路宽博,除却应工的铜锤之外,曾以架子花脸演出《李七长亭》。新中国成立初期,裘盛戎与谭富英合作,领衔北京京剧二团,创排了《将相和》等新剧目,创造出了许多新唱腔、新唱法。20世纪50年代中叶,裘盛戎与马连良、谭富英、张君秋、赵燕侠组建北京京剧团,他们进行了一系列新剧目的创排及传统剧目的整理加工。
裘盛戎以其父裘桂仙的唱腔唱法为本,吸收了金派的演唱技巧与郝派、侯派等派的表演艺术,形成了铜锤和架子花脸融为一体的新风格,称为“裘派”。表演方面则兼郝、侯两派之长,并借鉴周信芳,丰富自己刻画人物的手段,兼取老生、旦角甚至曲艺、地方戏之长,在脸谱、服装和舞台的调度上下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