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本 百姓安宁
——观京剧《长乐未央》有感
国家艺术基金传播交流推广资助项目,由山西省京剧院创排演出的京剧《长乐未央》令人印象深刻。
伴随着童谣,新编京剧《长乐未央》落下了帷幕。
未央:未尽。长乐未央:长久欢乐,永不结束。但是,“长乐未央”一词,若依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背景来看,则另有一说:长乐的乐,最早出自《礼记·乐记》,“乐”的本质是“和”。“乐也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周公以礼乐文明把当时居住在中原地区的虞、夏、商、周各族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礼乐”是西周一种亲和力的治国方式,以“礼”来区别诸侯等级,以“乐”的亲和力来落实“礼”的等级秩序制度。礼是下对上应遵从的规范,乐是上对下的亲和力,两者相辅相成。“长乐”的意思是:国君以亲和力善待臣民,国得以永续。西汉宫殿是汉帝国统治中心,以“长乐”为宫名,意“君与臣民长和”之愿望。
“长乐”“未央”不仅仅是刘邦治国理政的目标,也是韩信一生所求,更是该剧的核心立意——以人为本,君臣长和。
全剧共分为8场(包含尾声)。第一场“赠袍”,韩信受封大将军,决意帮刘邦一统天下,此刻,君臣二人许下了“卿不负我、我不负卿”的承诺,为后面的矛盾冲突做好了铺垫。
第二场,时间推进到三年后,韩信屡立战功,为刘邦赢得半壁江山。基于此,韩信欲向刘邦提请“代理齐王”,却遭到蒯彻先生反对。先生劝韩信,“刘邦天生多疑,不可信。”但韩信坚持当初的承诺,执意而为。果不其然,刘邦生疑,君臣矛盾开始凸显,人物性格渐渐显露。
第三场“灭楚”,项羽逃走,韩信下令“穷寇莫追”,这小小的军事决定却引来刘邦大大的猜忌。刘邦收回兵符,让韩信回归故里。君臣矛盾激化,韩信的人格弱点展露无遗。韩信做事太过真诚,以人情论事,少了一份杀伐决断的狠劲。
第四场,刘邦疑心更重,调回韩信,放在身边,以防突变。
第五场,陈豨、蒯彻力劝韩信起反,但韩信坚持追随刘邦。在陈豨、蒯彻和观众的疑惑中,韩信道出了真情。原来,韩信并非能力不足,亦不是参不透人情世故,更不是缺乏勇气和狠劲,而是“为了天下百姓免于战火”。“天下安定千金重,生死荣辱值几分”一句唱出了韩信的隐忍、责任和担当,人物形象瞬间高大、饱满起来。剧情层层推进,人物性格弱点渐渐呈现,观众疑惑越积越深,在这一刻,“嘭”的一声,陡然释放,犹如夜空中的礼花,绚烂至极,畅快至极。观众理解了韩信的所作所为,明白了韩信心中的“长乐”是君臣长和,天下安定,百姓生活幸福安康。
第六场、第七场,这条主线继续推进。陈豨谋反,刘邦启用韩信,虚情假意地再次许诺“我对爱卿是见天不斩见地不亡”,转过头来,却命令萧何,引韩信进宫,欲杀之。韩信深知刘邦的险恶用心,却毅然前往,只因“信义为本铸儿心”“天下一日不宁,百姓一日不安”“天下苍生因你而安”“韩信我要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宁”。
纵观全剧,作者立意深刻,构思巧妙,手法新颖,寓道理于事件中,层层推进,娓娓道来。在矛盾冲突中,人物形象渐渐丰满,性格渐渐分明,韩信真诚,刘邦多疑,吕雉狠毒,萧何无奈,陈豨忠义,蒯彻睿智,齐淮温良……《长乐未央》塑造一个崭新的韩信,胸怀天下,有责任有担当,让观众对韩信有一个更加全面的理解和认识。可以说,剧本创作做到了独立思考、独特发现、独到表达,实属不易。
该剧的独到表达,首先应归功于唱词的精妙。编剧文笔隽永,整出戏唱词写得古朴典雅、韵文十足,符合当时的历史环境和人物性格特点,烘托了人物形象。
其次是音乐设计很成功。第三场,四面楚歌哀伤、凄婉,能将观众快速地带入到当时的情境中,助推剧情发展,助力演员形象塑造。第六场,校场点兵,音乐荡气回肠,很有气势。而后,刘邦与韩信对话,内心戏很足,此时的音乐,鼓点密集,音乐设计巧妙。
三是舞美设计干净利落,道具运用充分。舞台背景以吊挂为主,简单大气,富有深意,既能彰显刘邦、项羽的帝王之气,展现“灭楚”“校场点兵”等战争场面的宏大,又能在韩信与蒯彻、齐淮对话时,变得灵动、素练。舞台上除了偶尔有桌子、凳子等简单道具外,只有一个大约10多层的台阶,既可作大殿内的台阶,展示刘邦高高在上的君王威严,又能作边关城门,还可作屏风等家内装饰,起到空间隔断的作用。
四是主创团队实力雄厚,演员表演可圈可点。编剧张磊是省文旅厅一级编剧,导演崔向英是山西省晋剧院一级导演,导演张智是山西省京剧院院长、一级导演,作曲、唱腔设计谢振强是中国戏曲学院教授、音乐系主任。演出班底全部为山西省京剧院中青年演员,行当齐全,阵容整齐。韩信的扮演者是山西省京剧院文武小生王科科,扮相、唱腔、身段在青年演员中均属上乘,做到了从始至终与人物融为一体,让观众感觉,王科科不是在扮演韩信,王科科就是韩信。在不同场景中,眼神、动作、唱腔于细微之处见知著。初见刘邦时,意气风发;刘邦生疑时,既有抱负又有顾虑;校场点兵,始终在刘邦身后或身侧,与刘邦保持着一步距离;被召入宫,明知是计,却为了百姓不得不进宫赴死,悲壮、惋惜、大义凛然。王科科展现得非常到位,将韩信的内心戏外化于行,一举手一投足,都在戏中。
这出戏令人深深体会到“一饭君知报,高风振俗耳。如何解报恩,祸为受恩始。丈夫亦何为,功成身可死。陵谷有变易,遑问赤松子。所贵清白心,背面早熟揣。若听蒯通言,身名己为累。一死成君名,不必怨吕雉。”(《韩淮阴侯庙》明·袁崇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