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连良在沪演剧实录（一）· 准备开启1922
出科后的马连良
上海是马连良的大红之地，亦是马连良演剧生涯中最看中的市场之一。本号特以连载的形式，为大家介绍马先生一生中三十余年在沪演出的情况，以纪念马连良先生首次赴沪演出一百周年。
马连良三个字在京剧史中的地位自不必多言，可以说是京剧之巨擘，老生之丰碑。京剧老生行之传承，自三鼎甲（程长庚、余三胜、张二奎）、后三鼎甲（谭鑫培、汪桂芬、孙菊仙）至余叔岩。1920年代后期，余叔岩因身体原因退出营业演出后，马连良迅速成为了须生首席，执老生行之牛耳近四十年。若论马连良的崛起，上海是其最重要的码头，亦是其演艺生涯走向辉煌的起点。
自1922年3月2日以一出《琼林宴》正式登上上海营业戏舞台（3月1日唱了一场堂会戏，正式营业戏从3月2日开始），直至1958年5月6日率北京京剧团以一出《群英会·借东风》谢幕，这三十七年中，马先生在上海共进行了二十五期营业性演出，每期短则数十日，长则三四个月。上海的舞台和观众见证了马连良从初出茅庐直至走上艺术巅峰的全过程。今年是马连良先生初登上海舞台一百周年，我们就通过这个系列和大家一起回顾马先生在上海的每一期演出，以及在这些演出中的一些往事。
马连良先生初次赴沪演出是1922年3月，这一期演出可谓一炮而红。但当时的马连良的嗓音可以说是相当糟糕的，这点我们能从他1922年在百代公司灌制的唱片中听得非常真切。而他为什么能在上海这个特别吃条件吃嗓音的码头唱红呢？这我们就要先从马连良的从艺经历说起，看看他在1922年之前到底为这次成功打下了怎样的基础。
马连良于1901年2月28日（农历正月初十）出生在北京阜成门外檀家道174号一个回族商人家庭，兄弟五人，排行第三，后来人们称他马三爷就是就来源于此。1909年2月9日（农历正月十九），马连良订立入科关书，正式进入喜连成（后改富连成）科班学艺，马连良的艺名就是这时候起的，萧长华又为其取字温如。入科伊始由茹莱卿开蒙学武小生，后改老生。
1915年高百岁搭富社演出，成为头牌老生，以唱功见长。而彼时马连良受嗓音局限，戏码列高百岁之前，陆续排演了一批重做工、念白的剧目。后来很多我们熟悉的马派代表作之雏形，即形成于这个阶段。
图片1917年5月26日（农历四月初六）马连良在广和楼演出《审头刺汤》戏单
1916年3月下旬，高百岁应邀赴沪演出，马连良得到机会成为富社头牌老生，戏码位列压轴。当时他常演的剧目有《雍凉关》《梅龙镇》《三娘教子》《打侄上坟》《甘露寺》《奇双会》《借赵云》《王佐断臂》《群英会》《审头刺汤》《铁莲花》《空城计》《宫门带》《南天门》《清官册》《法门寺》《朱砂痣》等等。彼时京城各大报章对马连良的评价渐多，褒扬之声日盛。1917年1月10日（农历正月十九）马连良满科，开始从贾洪林学戏。虽未正式行师徒之礼，但得贾亲炙，受益良多。
图片1917年5月3日（农历三月十三）富连成社堂会带灯晚，马连良演出《激权瑜》《桑园寄子》《借东风·烧战船·华容道》《宦海潮》
1917年6月10日，马连良跟随三叔马昆山赴福建，于当月19日抵达福州，途中经停上海。这是马连良一生中第一次踏上上海的土地。当时马连良可能未曾想到，五年多以后，这片土地，这里的舞台，将成为他走向辉煌的起点。从1917年6月至1918年7月间，马连良在福州共演出了一年多的时间，陆续演出于福州游艺演场、三山座戏园、新新舞台、第一舞台等处。除了演出了许多科班里经常演出的剧目外，还上演了后来在马连良演出中不常见的如《妻党同恶报》《宦海潮》《红蝴蝶》《会稽城》《浣花溪》《潞安州》《洛阳桥》《妓女擒寇》《斗牛宫》《乾隆皇帝下江南》《刁刘氏》等剧目。这次在福州跑码头，马连良有机会同一些久驻上海的演员合作，如刘永春、马桂和、王桂卿、七岁红（刘汉臣）、芙蓉草（赵桐珊）等等，从而接触到了大量的海派本戏，他开始从海派戏中吸收养分。比如《打严嵩》中“金殿封官”那场中的西皮流水就是从海派演法中吸收而来的。
图片马连良（饰鲁肃，左）早年与曹连孝（饰诸葛亮）之《群英会》
1918年8月3日，马连良由福州北返，途经杭州、上海，并在杭州第一舞台进行了短期演出。8月20日，马连良回到北京。这次福州之行，通过真刀真枪的舞台实践和残酷的市场竞争，让马连良深深地感到自己的艺术水平还有很多可以提高之处，需要进一步深造。因此他回到北京后，谢绝各戏园邀请，与父亲一起前往富连成社，向社长叶春善提出再入富社学习、演出。这就是马连良的“二次入科”。8月31日，马连良二次入科后首次登台，与小翠花压轴演出了《乌龙院》。从1918年8月二次入科，至1921年12月辞班，马连良在富连成社学习和锻炼了三年多，无论严寒酷暑，他几乎每天都在广和楼演出，舞台经验大幅提升，艺术水平突飞猛进，同时还增添了许多剧目，如《失印救火》《汾河湾》《宝莲灯》《白蟒台》《焚绵山》《二本忠孝全》《汜水关》《骂王朗》《珠帘寨》《敲骨求金》《击鼓骂曹》《三顾茅庐》《定军山》等等。这些新增的剧目有的在他初次赴沪演出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如《汾河湾》《宝莲灯》《珠帘寨》《定军山》等，有的后来成为了他的代表作，如《失印救火》《白蟒台》《焚绵山》等。可以说，马连良的“二次入科”为其初到上海一炮而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图片马连良早年《借东风》饰诸葛亮
1921年12月31日，马连良短期搭入普庆社演出于吉祥园，每天戏份六元。首日他与小翠花合演《乌龙院》。这时马连良开始正式与琴师胡素卿（字子元）、鼓师律凤山（名鼓师鲍桂山弟子、孙菊仙鼓师）合作。同班演员还有余玉琴、程继先、九阵风（阎岚秋）、刘奎官、时慧宝、王长林、郭仲衡、小振庭（孙毓堃）等。1922年1月15日普庆社封箱，马连良与九阵风合演了《八大锤》，又全体反串了《八蜡庙》后辞班。
过完年，1922年1月23日，马连良搭入城南游艺园，合同一月，包银三百，每天日夜两场。首日，马连良日场《空城计》，夜场与沈华轩合作《八大锤》。当时城南游艺园实行男女分演，男班有马连良、沈华轩、小振庭（孙毓堃）、小荷花（于莲仙）、王少芳、刘效然（刘景然弟子）等，女班有金少梅、李伯涛、于紫仙、于紫云等。
图片马连良早年《空城计》之诸葛亮
城南游艺园合同的最后一天，1922年2月24日，也就是马连良踏上赴沪旅程的前一日，马连良日场演出了《状元谱》，夜场作为赴沪前临别纪念，连演了《审头》《打严嵩》《连营寨》三出戏，其中《连营寨》是首次在京公演。
1922年2月25日上午十点十五分，马连良偕父亲马西园、配演王少芳、琴师胡素卿、鼓师律凤山等一行乘坐京浦线列车离京赴沪。
今天最后，我们为大家准备了马连良1922年首次赴沪公演期间，应百代公司邀请灌制的六张唱片中的一张。这张唱片一面为《南天门》，另一面为《定军山》。从这两面唱片中我们可以听出，当时马连良的嗓音较差，逢高或发力都容易呲花，调门极低，但整体唱腔风格已经略具雏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