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田是著名京剧“三余”世家余三胜、余紫云、余叔岩的故乡。作为余派创始人,余叔岩早年唱腔的风格,可用“清刚”两字概括:“清”者,一尘不染,嗓无凝滞;“刚”者,峭劲挺拔,爽脆悦耳。余叔岩晚年由“清刚”转“醇厚”,醇厚的韵味和典雅的风格是“余派”艺术的主要特色。10月12日,国家京剧院余派折子戏专场演出在罗田人民会场圆满落幕,《武家坡》《捉放曹》《打侄上坟》三场折子戏相继亮相,演出现场掌声雷动,欢呼迭起。
《武家坡》
《武家坡》里,杜喆饰演的薛平贵,谭风余骨,清隽雅逸,余韵绕梁,佳喉甘美而不失含蓄,如薄云遮月。薛平贵一出场便先向观众倾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一句闷帘导板“一马离了西凉界”,可谓一鸣惊人,最为醒脾。挺拔劲逸,如青峰现于海上;清爽明快,似朗月出乎云端。在座闻罢,精神为之一振,掌声雷动,真出口不凡也。杜喆的精彩演绎,将平贵走马反梓、往事萦怀、心潮激涌的一腔愤懑,尽吐无遗。行腔吐字,刚柔并济,神完气足。“他把我贫苦人哪放在心怀”,擞音极佳,柔而不糜,锦里藏针。“柳林下拴战马武家坡外”,一吐无遗,畅快淋漓。“见了那众大嫂细问开怀”,紧打慢唱,摇曳中见平稳,平淡中见真功,声尽而韵存。随后,程派新秀吕耀瑶饰演的王宝钏同样精彩非凡,声声入情,字字入戏,两人的合作已经不止一次,面对熟悉的搭档,彼此间发挥得游刃有余,随着“八月十五月光明”一句西皮导板,夫妻间开始了一问一答的精彩表演,夫妻对唱的精彩桥段让人听来回味无穷,现场不少观众都不自觉地跟着哼唱,双手打着节拍,叫好声此起彼伏。
《捉放曹》
《捉放曹》中,陈宫思前悔后,方寸难平,上海京剧院余派老生傅希如的演唱,将其心澜起伏之态,活画而出。“听他言吓得我心惊胆怕,背转身自埋怨我自己做差......”一开口便获得碰头彩,特别是唱到“自己作差”四字时,尤为奇妙,可谓声情并茂,字正腔圆,如涟漪蓄势,因势跌落,抑扬相补,顿挫有致;用气劲头,虚实映带;博得阵阵叫好。当唱到“我先前只望他宽宏量大”的“大”时,纯以气行之,朴茂如老松虬柏,颇具古致,足见养气、用气之功已臻佳境。唱到“马行在夹道内我难以回马”时,行腔委婉萦回,软、硬擞并用,筋骨内藏,似真被夹道所困,让观众如痴如醉,耐人寻味。行腔至最后“我只得暂且忍耐在心下”,委婉深沉,颓唐愁闷之态,曲曲画出,最后一句“必须要劝解于他”,行腔大方脱俗,力度饱满、沉着苍劲,如文家收笔之法,圆润有势。陈宫在月下追悔的经典唱段,由二黄慢板徐徐彻展,“一轮明月照窗下,陈宫心中乱如麻,悔不该心猿并意马。悔不该随他人到吕家。吕伯奢可算得义气大。杀猪沽酒款待于他。有谁知此贼的疑心太大……”渲染了陈宫在目睹曹操杀掉吕伯奢后的悲愤和对追随曹操共图大业行为的悔意,悔悔悔,悔不该和曹操共图大业。整体行腔圆润自然,如珠走盘,傅希如的演唱,吐字清晰,醇厚有味,劲久耐听,颇得余派精髓,引发观众强烈的情感共鸣:陈宫啊,陈宫,你这步棋是真真地走错了啊!
《打侄上坟》
《打侄上坟》代表了余叔岩艺术炉火纯青的阶段,这出戏的唱腔凝聚了余叔岩先生对人物、剧情的独特见解,是余派著名代表剧目。田磊在剧中饰演陈伯愚,张兵饰演陈大官。剧中“陈伯愚”不仅有大段凸显老生功力的念白,还有深受观众喜爱的余叔岩先生“十八张半”中所收录的经典唱段“张公道三十五六子有靠”、“提起了儿爹娘要掌儿的嘴”,这些唱段喷口醇厚,动听至极,韵味十足,共鸣响亮,掌声雷动。“陈大官”一角属于小生行当中的“穷生”,表演上特别着重做功,张兵通过脚步、身段、表情、眼神等一系列惟妙惟肖的表演手法以表现陈大官这个人物酸腐、潦倒,还略带一些可爱的憨态,妙趣横生,颇受观众喜爱,足见演绎之真实,刻画之精致。“打侄”是全剧的重点场次,田磊和张兵以高默契的配合完成了一系列精彩且高难度的身段表演,严丝合缝的演绎,将剧情推向高潮,“陈伯愚”对侄儿的失望与希望,以及“陈大官”惊慌、害怕的心情也在此处通过演员精湛的表演充分体现。除了老生和小生行当,丑角在剧中也有着重要的戏份,金星饰演的“张公道”,以诙谐幽默的表演为演出增色添彩。观众纷纷表示,这出戏视觉画面唯美,听觉感受醒脾,真是一种艺术的享受!
国家京剧院到罗田演出,既是“寻根”之旅,也是“朝圣”之旅。此番余派老生折子戏专场演出,观众反响热烈,精彩之处,均报以热烈的掌声。放眼望去,台下不仅有熟悉余派的老戏迷,还有很多青年观众慕名而来。他们在近距离感受余派艺术魅力的同时,也在内心种下了一颗探索京剧的种子,余派老生的艺术魅力将促使他们不断在京剧艺术的宝库中探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