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老、学到老
“一个好演员唱的是感觉,一人千面。七天戏考验演员的功、对人物的理解、对唱的分析等全方位的能力。”7月22日至28日,梅派大青衣史依弘将在上海宛平剧院“依依向梅”专场连演七天梅派大戏。老艺术家孙元喜来沪指导,感叹史依弘又进步了,“这七天戏,没有一个角色是雷同的,你看依弘的脚步多轻盈,小姑娘的内心戏也被她演得越来越清晰。”
史依弘在排练
7月15日,史依弘在北京梅兰芳大剧院演完《霸王别姬》,7月16日回到上海,7月17日又出现在上海京剧院排练厅,准备七天大戏,“今年是纪念梅兰芳先生诞辰130周年、梅葆玖先生诞辰90周年。我们都是学梅的弟子,总希望有机会向观众呈现学梅的成绩,宛平剧院非常支持,提出能不能连演一周。”
7月22日,上海“依依向梅”专场开演首日正逢大暑,“天气太热,我担心体力,也担心观众能不能连看七天。”史依弘这么说着,排练时却看不出已连轴转半个月,“戏曲就是歌舞演故事,载歌载舞才是戏曲,气息肯定从小练,练成舞台上轻轻松松不让人看出你喘气,这是真功夫,边唱边喘气就拙劣了。”
小时候,史依弘跟随名角张美娟学戏,“连打带翻带出手走完亮相,张老师要求我们像没打过一样。”一开始,史依弘没有练住这口气,总会被看到呼吸起伏,张美娟毫不客气,“你这么累,给谁看呢,等一会儿转身,到观众看不见的时候再喘气。”史依弘必须再来一遍,“练到能完全屏住气,怎么翻打,都完全不见喘,我才能下课。”
史依弘在排练
七天集中呈现梅派经典剧目《霸王别姬》《游龙戏凤》《宇宙锋》《凤还巢》《汾河湾》《游园惊梦》《玉堂春》,史依弘从6月开始背词,除了演出就是排练,每天排两出甚至三出戏。17日排练《游龙戏凤》《宇宙锋》,晚上又是《霸王别姬》。
凌珂在《游龙戏凤》饰演正德皇帝,“史依弘演的凤姐形象丰满、舒服,感觉很对,是游龙戏凤,而不是凤戏游龙。”谈起“依依向梅”专场在沪连演七天,凌珂连连点头,“这是对功力的挑战,目前也就史依弘能做到,下回我也试试。”
上周排练也是如此,剧目一个接一个。史依弘先响排《游园惊梦》,接着排《宇宙锋》。史依弘如数家珍,1918年,24岁的梅兰芳在上海演《游园惊梦》,抗战胜利,51岁的梅兰芳又在上海跟俞振飞合作《游园惊梦》,1960年1月《游园惊梦》彩色影片拍摄完成,梅兰芳已近66岁。为准备演出,史依弘反复观看《游园惊梦》影片,选择呈现梅兰芳最早演出版本。她还向昆大班艺术家张洵澎求教,并请上海昆剧团鼓师高均、笛师钱寅助阵。
“京剧演员刚开始唱昆曲会有些不适应,因为昆曲真假嗓结合,尤其一些真嗓的中音部分,特别托不住,但是史依弘练了几次,马上掌握窍门。”在高均看来,史依弘的唱腔、念白大气,“每一个气口、行腔、托腔都处理得非常好。”
史依弘在排练
排完《游园惊梦》,《宇宙锋》“修本金殿”响排又开始了。史依弘一秒切换,从杜丽娘变身赵艳容。“金殿”人员众多,台词繁复,穿插大量对白与表演。史依弘坦言,梅兰芳先生的戏都卖座,唯独《宇宙锋》不卖座,很难演,很多演员更不敢演了。1997年,史依弘首次挑战《宇宙锋》,还曾整理演出全本《宇宙锋》,“确实不容易,但我对戏和人物的喜爱不减。”
“敢于连演七场,胆子很大。”《宇宙锋》艺术指导朱伟刚称赞史依弘表现,“赵艳容作为大家闺秀,在哑奴的示意下装疯,史依弘把这一步步疯的过程表演得很细腻,深得她的老师、梅派名家李玉茹塑造赵艳容的真传。”
七场戏连排带演,有轻重缓急之分吗?史依弘不假思索,“常演的《霸王别姬》《凤还巢》《玉堂春》也要彩排。我对戏的重视程度都是一样的,剧中换了一个演员,重新组合搭配,都得再磨合。”
以《霸王别姬》为例,5月演,7月北京刚演,时隔一周又在上海演,9月继续在国家大剧院演,江苏南京、泰州也要演出,每一次《霸王别姬》,史依弘都要重新排练。7月15日,北京场《霸王别姬》,史依弘14日上午从上海虹桥站出发,下午出现在国家京剧院排练厅。上海京剧院武生演员王玺龙第一次在前半场《霸王别姬》饰演项羽,“史姐姐饰演的虞姬,眼神水汪汪,她和霸王之间非常有爱。我妈妈看了《霸王别姬》,赞叹她演的虞姬太美了。”
史依弘与老搭档李军合作的《汾河湾》,也早早开始排练,“每个词儿都不能错,他们俩很有默契。《玉堂春》也是如此,演员一集合,立刻开排。”史依弘的同事们都对她信心十足,丝毫不存在“连演七天累吗”“大热天不同戏码扛得住吗”之类的疑惑顾虑,“史依弘的内核强大,什么事儿都经历过,就是稳啊,她也会让我们放松、稳住。台上,她就是发光的。”
在孙元喜心目中,史依弘比自己的女儿位置都高,“她在艺术上这种执着、孜孜不倦的追求,太难了。像我们的前辈说的,演员不要目空一切,要唱到老、学到老,她做到了。”孙元喜给史依弘等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