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已成为中华儿女的共同心愿和光荣使命。但民族复兴不是一句大话和空话,必须真砍实凿地落到实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有赖于中华文化的深度挖掘、有效继承和发展繁荣,有赖于民族文化软实力的不断提高与日俱增。文化软实力包罗万象,每一个民族都有不同于其他民族的独特的文化资源,像京剧这样历史悠久、成就辉煌、普及广泛、影响深远的“国粹”,自然是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法兰西学院院士克萨维耶·达尔科斯热在谈及法国构建文化软实力的经验时强调:“必须明确自己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东西,并切实保护这些文化财富……制定灵活、务实的对外文化政策,在不断调整的过程中提高国际影响力。”法国构建文化软实力的经验,值得我们借鉴。独树一帜的京剧不是亚文化、次文化、准文化或泛文化,而是能够代表民族精神值得扶持的优质文化,应该引起政府和全社会的高度重视和热切关注。
京剧丰富多元,博大精深,是一门大学问,不仅可以称为“学”,而且应成为“显学”,成为中华文化研究中最为重要、内涵最为丰富的领域。固然,戏剧是立体的、鲜活的综合艺术,巍峨的京剧学大厦必须以历代京剧艺人口传心授的非物质口头遗产作为基础,但同时也离不开文人及有文化的艺人的文字记载即京剧文献。在科技尚不发达,还没有音像手段的年代,历史文献是对过去的记录和见证。即便是进入当代,阅读实体书依旧是人类主要的阅读方式,是保护传统文化的重要手段之一。以京剧为例,不论是挖掘继承、活态保护、还是发展革新,都需要从京剧的历史文献出发,进行经验总结和规律探寻。
有清一代是京剧发展史上的重要阶段,仅从京剧孕育诞生的清中叶到鼎盛兴旺的清末的百来年间,就留下数量极为可观的京剧历史文献史料。令人焦灼的是学术界对京剧文献的整理和研究虽然从未中断,但一直处于比较零星、散乱、随意的滞后状态,难以上规模、成系列、营建构、成体系。在这种情况下《京剧历史文献汇编》(清代卷)的出现,则标志着京剧研究进入既有量的积累,又有质的突破的新阶段。这套书是中国戏曲学院“京剧学研究”创新团队申报的国家“十一五”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由全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领导小组资助出版,是迄今为止关于清代京剧历史文献中最为系统、全面、完备的集大成之作。这项京剧学基础工程的完成,从根本上改善了京剧研究文献资料严重匮乏的状态,为京剧学研究者提供了便利的平台,令人欣喜。
《京剧历史文献汇编》(清代卷)规模空前,工程浩繁。团队五历寒暑,呕心沥血,厥功甚伟。全书分为十卷,第一、二卷为专书,第三卷为清宫文献,第四、五、六卷为报纸,第七卷为日记,第八卷为笔记、碑刻、序跋、戏目、竹枝词等,第九、十卷为画报。所收62种专书中的多部系“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珍稀文献,首次得到整理集中出版。为了保持京剧艺术民间性、草根性特色,编者不自以为是地对文献进行整容和规范,而是尽量保持其原始形态。在尊重前贤的前提下,对曾经被《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和《清代燕都梨园史料》收录过的,尽量找到原版或善本,重新校勘整理,更正瑕疵,弥补疏漏。所收清宫文献数量大概是已经公开面世的清宫文献的两倍左右,其中早期宫廷京剧比较完整的舞台美术规范和导演手记——“穿戴提纲”和“串头”颇有特色。报纸收录数量最大,首次从《正宗爱国报》、《顺天时报》、《大公报》、《新闻报》等京、津、沪、台四地30多种报纸里搜集整理了100多万字与京剧有关的文献史料,特别是对《申报》中有关京剧的文章进行了“竭泽而渔”式的全面检索。在前人研究基础上,对44种笔记小说、29种碑刻序跋爬梳钩稽,披沙淘金,多有发现。从各路名人日记中大海捞针般筛选出数十万字与京剧有关的史料,弥足珍贵。收录的韩国影印出版的《燕行录全集》提供了外国人看中国京剧的另类视角,而图文并茂的画报和唱片宣传册则为汇编增添了几多色彩和趣味。
《京剧历史文献汇编》(清代卷)不仅内容丰富,形式多样,而且选择精当,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由于时代并不久远,举凡专著、笔记、档案、杂志、报刊、日记、碑刻、序跋、画报等均保存比较完整,可信程度较高,全方位、多层次地反映了清代戏曲八音繁会、诸腔杂陈,在花雅争胜、花雅互补的兴衰消长过程中,京剧从徽班脱颖而出并大红大紫的曲折历程和真实面貌。本书秉持开放的、务实的、科学的学风,面对纷纭复杂的戏剧历史和学术界众说纷纭百家争鸣的局面,不画地为牢,不武断仲裁,更不过早地下非此即彼的结论;“宁愿最大限度地收录各种相关文献史料,让研究者和爱好者通过原始记载,自己去探寻答案。”其时间上限不以“京剧”称谓出现为始,而上溯到花雅之争、徽班进京;其空间不限于京师,而包括京、津、沪、台乃至全国各地;其内容不是单纯的就京剧论京剧,而涉及到中国戏剧的文化土壤、生态环境,创作手法、表演风范、舞台景观,观众市场、传播接受等。
“引而不发,跃如也。”《京剧历史文献汇编》(清代卷)绝非是随意而编,“跑梁子唱戏”,在文献、史料的搜罗、筛选、编排中,有深意存焉。细心人不难从中发现许多有趣味、有意义、谜一样复杂微妙的现象,如雅俗的对峙与交织;京、津、沪三地京剧文化的差异性、竞争性和互补性;清廷对京剧为代表的花部的双重态度,以及对京剧发展所发挥的双重作用;清代京剧界一度流行的相姑堂子、私寓文化、狎伶现象、文人品花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不仅还原了历史,而且可以知兴替、明得失,从中悟出一些古今相通、带有普遍性和规律性的问题,会给我们今天的京剧带来有益的启迪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