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 | 守正创新展风采——探班国家京剧院新编戏《陈廷敬》排练
近日，记者走进国家京剧院排练场，观看新编戏《陈廷敬》的排练。该剧由张宝祥、张华编剧，唱腔设计为尹晓东、陈建忠，由王越、刘梦姣、马翔飞、胡滨、韩富超、郭瑶瑶等主演，国家京剧院著名导演孙桂元坐镇执导。7月8日、9日，迈步从头越——国家京剧院“百日集训”领军人才培养•王越专场将在梅兰芳大剧院举行，王越以此戏和传统折子戏《赤桑镇》《锁五龙》来展示自己的集训成果。
京剧《陈廷敬》排练照
新编戏常演才有生命力
为何以一出新编戏作为专场剧目？对此，导演孙桂元解释说，此戏2014年由山西省京剧院原排，由王越主演，可谓量身定做，当时反响极佳，成为王越的代表作。“这个戏从制作到唱腔安排都比较顺畅，排一个新戏很不容易，搁着有些可惜了。新编戏常演才有生命力，才能有望成为保留剧目。”孙导强调说。
大型新编历史京剧《陈廷敬》讲述清朝康熙二十六年，政稳经荣，初现盛世。但是官吏舞弊，贪风日炽，时任帝师、户部尚书陈廷敬协助康熙皇帝肃贪倡廉，其儿女亲家、湖北巡抚张汧贪渎案发，震动朝野。押解张汧进京再审，陈廷敬恪守清廉，坚不说情。深涉此案的首辅大臣明珠屡施阴谋加害陈廷敬以掩盖卖官罪责，陈廷敬不避凶险，力参权相，反遭诬陷。在朝臣、亲家、父女、夫妻之间的重重矛盾中，陈廷敬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挫折和磨难。为化解朝中乱局，忠君爱民的陈廷敬辞官还乡……
此剧据真人真事创作而成。历史上的陈廷敬，政绩很多，最著名的是主编了《康熙字典》，堪称文官。该剧选取了陈廷敬宦海生涯中最富于传奇性的故事，以反腐斗争为切入点，以陈廷敬与权相明珠、贪官张汧的一场激烈斗争为主线，讲述了一段反腐肃贪的历史故事。
“该剧选材虽为单一的案件，但却全面展示了陈廷敬的人物形象。从清廉自守、敢言直谏、有智有谋、担错自纠等方面，展现了一个几近完人的清官形象。该剧从不同视角对人物进行了描述与烘托，从其自身修德立身，到家中老父的家训教诲和亲家情、父女情、夫妻情等，到朝廷国家的帝师之情、为官之道、朝廷之法，再到心系黎民百姓的天下情怀，综合而全面的展现了陈廷敬的家国情怀。”孙桂元介绍说。
戏一场场排下来，演员们精神饱满，唱、念、做都很到位，孙导很少叫停，只是与乐队之间配合还需加强默契。“一定要给乐队留气口。陈廷敬饮茶时，头锣一响，要把茶杯端起来。”
孙桂元导演（中）在给演员说戏
接着又启发扮演陈夫人的刘梦姣：“陈夫人在做寿时，心理是复杂的，没人来祝寿，有些难过，但表面上还要镇静，怕被丈夫发现，所以表情上不能简单。”
上午排练结束时，王越所在的国家京剧院一团团长、著名表演艺术家李胜素特意赶来看望排练情况，并录制了宣传视频，祝王越专场演出成功。
花脸不是一味飙高音
记者在现场留意到，排练时，演员们都戴了麦，唱得也是满宫满调，但主演王越的唱腔并不是特别高昂，不是整场亮大嗓门、飙高音，与综艺晚会上的花脸表现截然不同。这既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专场演出保护嗓子，也是源于师父的言传身教和其自身的艺术理念。
李长春老师（左）在给王越说戏
“花脸不是一味耍大嗓门，而是要塑造人物”，王越的师父、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裘派艺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李长春先生说。因照顾病人而无法到现场指导的他，与王越每天都是电话沟通，如今他学会了网上教学，与分散在全国各地的17名弟子沟通起来就更方便了。
“这出戏的唱控设计很好，很顺畅，王越条件很全面，勤学用功，嗓子好，而且会唱。”李长春老师这样夸自己的弟子。当然，“会唱”指的是据剧情来表现人物。
众所周知，铜锤花脸的“唱”非常重要。“但唱并不是越高越好，相反，越够越完”，王越解释说，“以前老先生们经常说‘声音把房顶冲破’‘气将整个剧场贯满’，这其实说的是一种气韵、也是一种意念，其实唱腔和表演都是一种感觉，并不是全部都往高腔上够，刻意地往高了去找就不是艺术了，而是一种卖弄。”
京剧《陈廷敬》排练照
陈廷敬是个文官，演好他，要把握好一个“度”。王越分析道：“他虽然是皇上的老师，但在皇帝面前还是要毕恭毕敬。能在康熙身边全身而退的人，做事一定特别有分寸，所以跟康熙对戏一定要有分寸感。见明珠那场戏两个人都想套对方的话，但都不说破，属于斗智斗勇。见夫人则是情真意切，怕她受牵连。这些，都要演出层次感来。”
剧中，当陈廷敬冲破明哲保身的思想，以舍我其谁的担当决定上书弹劾贪官明珠时；当陈夫人断然拒绝回老家避险，决意与丈夫风险共担、同生共死时；当贪官明珠在证据面前一败涂地被摘下顶戴花翎时；当陈廷敬自认违规，执意引咎辞职卸甲归田，与皇帝惺惺相惜依依辞别时……这些极具感染力和震撼力的细节，一次次将剧情推向高潮，也将陈廷敬这一历史人物有血有肉地还原在人们面前，引发人们的尊崇与思考。
王越说自己追求的唱腔、表演状态就要像普洱茶一般——不急于刻意地卖弄技巧，不去飙高音，追求自然、流畅，有底蕴、有回味。整场看下来，诚如斯言。
演新戏要“守正创新”
王越现为国家京剧院国家一级演员，他毕业于河北艺校，基本功扎实，毕业后到山西省京剧院工作，是第五届中国京剧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的学员，曾获第七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中金奖、京剧优秀青年演员折子戏展演优秀表演金奖等奖项。除了花脸的常演剧目，如《锁五龙》《大探二》《赤桑镇》《铡美案》《将相和》《遇后龙袍》《铫期》《铡判官》《断密涧》《李逵探母》《盗御马》外，还演了很多新戏，如新编历史剧《紫袍记》《陈廷敬》《五台圣境》《赤壁》《大明城墙》《帝女花》，以及新编现代京剧《西安事变》《党的女儿》《脚印》等，还与著名女老生王珮瑜主演了首部8K京剧电影《捉放曹》，成为当今裘派花脸中青年演员中的佼佼者。
王越在京剧《陈廷敬》中饰陈廷敬
说到新戏，李长春老师认为最根本的是守正创新，没有守正，没有源源本本的基础，不可能作大文章。没有创新，也塑造不好新的人物。王越深以为然，他说：“我演陈廷敬，是清装戏，不能按传统戏表演路数，因为他不勾脸谱，表情就不能太夸张，步子也不能迈得太大而失真。《西安事变》中我演蒋介石，试完妆一看，外形就挺像。但演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比如蒋介石临走的时候对张学良说了一句‘那你就只好永远36岁’。著名表演艺术家濮存昕就说这里语气不能太硬，因为蒋介石当时还在西安，还没有被护送到南京，等于人还在张学良的控制范围内，不能对张学良太厉害了，应该是绵里藏针。这让我受益匪浅。”
王越在京剧《西安事变》中饰蒋介石
“王越是一个诚实老实的学生，尊师重教，他调入国家京剧院后，跟我说老师这下我离您更近了。我说你来国京重要的还是要提高自己”，李长春呵呵笑着，爱徒之情溢于言表，“王越他很有主见，有想法，有追求，但他太低调了，除了演出，他很少参加社会活动。这两年参加了一些，我对他要求是，哪怕清唱一段，也要给人留下印象，要认真对待。”
谈到“艺术个性”，王越认为，艺术个性不是刻意的，而是与每一位演员的成长环境、阅历有关，很大程度上是自己本真的一种融入。多年前，著名表演艺术家尚长荣先生看完王越的演出，说了如下几句话“你就这么唱，千万别变！形成自己的东西是水到渠成的事！”这句话王越一直记在心里，并且经常提醒自己，勉励自己。所以，今天的王越依然不会刻意地去显耀一些技巧，来取悦观众。
王越表示：“国家京剧院一团的风格氛围好，很严谨，孙桂元导演一些细节处理得好，我们想不到的问题、看不到的地方，孙导都看到了，给揉平了，过渡得特别好。有这样一个懂戏、爱戏、与大家关系特别融洽一起磨戏的老先生给我们盯着，我觉得这是我们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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