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京剧院演员在彼得罗佩雷斯与当地居民、游客互动。

        这是北京京剧院历史上距离最遥远的一次商演，这也是一次“拓荒之旅”，在从没有过京剧商演的巴西，15天行程中进行了12场演出、3场互动交流，北京京剧院“传承之旅”南美巡演于日前结束。精彩、精致的演出，把京剧的种子播撒到里约热内卢、彼得罗佩雷斯、圣保罗的舞台上，并在巴西观众的心里扎下了根。

    皮黄韵跳出“华人圈”

        巴西最大的城市圣保罗约有数十万华人，但北京京剧院在这里演出时，剧场里却鲜见华人面孔，更多的是来自各行各业的巴西人。北京京剧院院长李恩杰说，这正是此次巡演想要达到的效果，真正走入当地主流社会，“我们飞了几万公里，如果还飞不出华人圈，怎么能够达到文化传播的效果？”

        京剧、海外、商演，这三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大多数时间，京剧的海外演出都还是以文化交流为主。而商演就意味着高投入与高风险，更何况这次还是远赴南美。“无论是从京剧的文化传播还是市场运作的角度来看，南美都是一片空白，迈出这一步势在必行。”李恩杰如此评价此次冒险。

        别看李恩杰说得那么肯定，其实在第一站里约热内卢的演出开始前，他也捏了一把汗。当天，里约当地因为突发事件的缘故全城大堵车，原定的开场时间剧场内观众大概只有五成，演出不得不延后半小时开始。好在幸运的是，等到演出正式开始时，上座率已达到九成左右。随后几站，演出越来越好，在彼得罗佩雷斯的演出甚至出现了一票难求的场面。几位从圣保罗去彼得罗佩雷斯度假的老人，看到北京京剧院演出的消息，想看却没买到票，就赶紧托人订了圣保罗的票，度假结束后，北京京剧院的几部戏他们场场不落地都看了。

    把京剧当成观众的艺术

        京剧一向被认为是“角儿的艺术”，一切以角儿为大，但这次巡演之前，李恩杰就开始向演职人员灌输“要把观众伺候舒服”的理念。

        为了更适应海外市场，让海外观众看懂京剧，看清楚京剧，《锁麟囊》、《白蛇传》、《大闹天宫》几部大戏在巡演前都进行了大幅度修改。修改的标准是：节奏明快，情节清晰，拖沓的要裁掉，精华的要保留。修改完成后，剧院还对几部剧目进行审查，不合格的地方要继续修改。对赴外剧目进行审查也是北京京剧院今年开始尝试的一项新举措，“外国观众也许并不懂京剧，但我们也不能糊弄他们，每一个动作都要交代得更清楚，这样才能让他们看懂我们的戏。”演员詹磊说。

        修改后的几部大戏，演出时间都被压缩在两小时以内，精华段落一个接一个，令人目不暇接，让台下观众看得好不过瘾。不过，观众过瘾了，演员可就吃苦了。

        《锁麟囊》中，迟小秋饰演的薛湘灵要多次换装，有时留给她的间歇只有一分多钟。只看那薛湘灵缓缓地走进侧幕，就快步奔到服装师、化妆师面前让他们架着换装，从“头面”到衣服都以电影快镜头似的节奏调换。那边舞台上一句“有请薛妈”，她就又变了节奏，仪态万方地登上了台。这样的戏一场演出下来身心俱疲，但迟小秋说，每到谢幕时，看到台下那些海外观众也像长安大戏院的老戏迷们那样喝彩叫好时，就一点儿也不觉得累了。

    折子戏也不打折

        “我非常向往中国，但它太遥远了，也许看了这场演出能更加了解它……”安德烈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巴西观众的想法。此次，北京京剧院在巴西的演出能够吸引如此之多的观众，依靠的不仅仅是京剧的魅力。

        李恩杰深深地了解这一点，每场演出前，他都会盯着舞美队装台，站在观众席里一遍一遍地扫视。演出结束后，他又会第一时间和舞美队沟通演出中间存在的问题。“领幕员你的动静能不能小一点，别让观众看出来是你在拉幕布，那会出戏的……”“这道蝴蝶幕的颜色得换一换，一点儿都不大气……”李恩杰的唠叨听起来有些琐碎，但他相信任何一个细节的不完美都会让整出戏打折扣。

        一般在国内演出折子戏，因为都是不同片断，舞台上是没有背景的。在南美的第一场折子戏演出也是如此，但李恩杰要求随后所有折子戏的演出，都要根据剧目配上不同的背景，“折子戏也不能打折扣，我们必须把中国京剧以最完美的形态呈现在观众面前。”

        对于细节的苛求，其实是因为北京京剧院把海外市场的蓝图看得更长远。“这次巡演是我们与南美市场的‘初恋’，第一印象必须完美，以后才能进入‘热恋’。”李恩杰把这一次巡演当做树立北京京剧品牌的最佳时机。

    记者点评

    “巨大成功”背后的不科学

        “千万别说我们获得了巨大成功。”负责运作此次北京京剧院南美巡演的吴氏策划负责人吴嘉童说。

        “巨大成功”这个词汇看上去有些夸张变形，但却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国内媒体对中国院团海外演出的描述中，可以说我们的海外演出几乎没有不是“巨大成功”的。不过，内行人都知道这四个字背后藏着不少小秘密。

        事实上，要求一场海外演出获得巨大成功并不科学。跨越民族、语言、文化的障碍去传播中国的艺术，能够传播本身其实就是一种成功，但要想获得“巨大成功”却不是一场两场演出就能办到的。文化的传播需要有政治、经济做背景，需要至少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来慢慢浸润。但今天我们常常操之过急，总希望立竿见影，自然就逼出了不少“巨大成功”。当我们只能看到“巨大成功”时，传播中所遇到的问题就会被遮盖，根本无法达到有效的传播，失去了海外演出的根本意义。

        我们的海外演出不光要避免“巨大成功”，还要注意别着急“盈利”，因为这同样是不科学的。以今天的情况而言，一场演出赚钱并不难，但中国文化演出在国际市场上的商演生态并未完全建立，市场的培育和布局还需要假以时日。当我们不再急于要看一个光鲜的数字时，我们的演出团队才能静下心来仔细研究海外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