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 老本行 一街一巷 京剧情
商业巨变 旧貌新颜
沿着8号线地铁修建的围挡,顺着较为平缓的上坡走进赵锥子胡同深处,依稀可见一个青石砖搭成的拱形门洞,北京晨报记者几经辗转找到了盔头匠人万世杰的车间。在这个不足5平方米狭小的平房内,万师傅借助白炽灯管发出的微弱光源在斑驳的桌子旁徒手调整蝴蝶盔须子。
在还没有搬到新地址时,万师傅的车间就在一条马路之隔的西草市街,熟悉他的邻居喜欢叫他“老万”,大家都知道在这个著名的戏装一条街中有一个没有给车间挂上牌匾却手艺精湛的盔头匠人,坐在门口下象棋的居民经常遇到特意寻找万师傅的人,居民打趣地说:“没有牌子的这一间就是了。”
西草市街前世今生
北起珠市口东大街,南至天坛路,这条长495米,宽5米的西草市街凝聚了许多有关京剧的记忆。在《京师坊巷志稿》中记载:“草市,亦称柴火市”,起初草市上经营的是一种居民家里生火做饭用的柴草,北京话叫柴火,另一种则是喂牲口用的青草。
自清朝发布“内城逼进宫阙,禁止开设戏园、会馆”的大清律后,京城的戏院大多建在外城,前门外曾有十几家戏园,肉市街里的广和楼、鲜鱼口内的华乐园、小江胡同里的阳平会馆、大栅栏里的广德楼,当时走红的戏园和戏班子都聚集一处,剧装制作和销售也因此集中在了紧邻前门的珠市口。曾经有名的三顺戏衣庄、三义斋靴子铺、滕记戏衣庄、久春戏装、“盔头刘”、“把子许”都在一条街上。
在上世纪90年代中叶,前门大街、西草市大街陆续开始了拆迁改造。原先临近前门大街与西草市街西侧的服装店已尽数搬走,成为地铁8号线工地及前门大街马路扩展后的一部分。与此同时,东侧南段已变成居民区,唯有东侧北段还聚集着戏装店。
近40年盔头记忆
万师傅并非是最早一批来到西草市街的,39年前,万师傅19岁毕业后就来到了北京市无线电元件三厂。万师傅回忆到:“厂子在德外南沙滩,前身是北京盔头社,我刚去的时候还不能直接做整活,要先从拔铁丝、做一个小龙头、小蝴蝶这样的基础活开始。”
当时,可以在北京市无线电元件三厂工作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谈起当时的工资水平,万师傅在言语中仍然带有欣喜:“那时候普通的学徒工挣18块,我们那会没有学徒的过程,直接就是一级工,每个月算上饭补、交通补助等能有41.2元,在当时是相当不少了。”不过,一番收获也是基于一番耕耘,万师傅除了吃饭喝水的1个小时,每天要埋头做工7个小时。就这样17年如一日,万师傅从只做盔头的简单步骤到可以娴熟地掌握“穗子行”、“绒球行”、“点绸”、“点翠”、“软斤”、“盔头”等几行技艺,可以独自完成颇具难度的翠凤冠。
后来,新的流派不再产生,做盔头也不似往昔那般待遇优厚。当万师傅的儿子面临上大学时,厂子的工资已经无法支撑起学费了,万师傅开始在西草市街80号的一间平房内做自己的车间。万师傅告诉北京晨报记者:“来我这里订活的都是门市和票友,虽说盔头常见的样式有200-300种,但是盔头的种类没有止境,人家说一种就得做,既要创新又要做到移步不换形,脑子中要有不同的样式,做之前要在纸上勾几笔。”
干一行就要爱一行
打袼褙、喷花纹、足花纹、拼活、掐丝、贴里子、刷红土子、沥粉、刷清漆、贴金、走金、点绸、承装,仅硬胎的制作就有13道工序,对于繁复的工艺万师傅早已熟稔于心,这其中的任意一道工序都可能开启万师傅一天的工作。虽然万师傅已经是京城中为数不多会做盔头的匠人,可是他的盔头仍然没有涨过一分钱。万师傅坦言:“这一个凤冠要做半个月,卖出去一顶是2300元。”
正因为付出和获得不成正比,京城里坚持做盔头的师傅们越来越少了。万师傅无奈地摇摇头:“几年前我也有两个徒弟,他们是主动上门拜师学艺的,刚开始我在想如果他们坚持学下去就把所有的手艺都教给他们,后来发现做盔头这点微薄的收入对于将来要养家糊口的年轻人来说太难了,他们后来也都去了别的行业。”
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摆放着古时官员佩戴的纱帽、女性武将所戴的蝴蝶盔、皇后贵妃及公主佩戴的凤冠等,冠盔帽巾四大类一应俱全。今年58岁的万师傅早已退休,盔头这门手艺也已经从生计变成了爱好,对于做盔头的细节,万师傅如数家珍:“点翠该是九只的就不能做三只,点绸需要饱满,制作盔头活不能糙……”尽管如今盔头生意已经不似从前那般火红,但是老万仍然认为做盔头的技艺需要继续传承下去。
每个街道就是一段历史,每个街道都有自己的记忆。铛铛车复原老北京文化,载着一批批中外游客路过西草市。透过青色墙壁,是“老万们”在续写戏装一条街接下来的故事。尽管新陈代谢是任何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但是在这个街道中正在拉开“子承父业”、坚守岗位的时代大幕。尽管西草市街外早已大厦林立、车水马龙,可演习几百年的剧装“衣箱制”仍然在套样制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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