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德成就了京剧国粹

《京剧人的美德故事》 封杰 洪露 著 中央编译出版社

        “学戏先学做人”是京剧界常常说起的一句话，前辈艺术家们也经常聊起一些美传。但这只流传于口头，并没有实行于文字。看到《京剧人的美德故事》一书，感到非常的兴奋，这本书是弘扬京剧艺术之外的“立德树人”之作，弥补了京剧人重艺轻“文”的空白。

        从清末的黄润甫写到新中国的李小春，本书写作涉及的109位艺术家跨越京剧史近两百年，一个个京剧人的形象和事迹得以鲜活地呈现。如梅巧玲的“焚券”，书中写到：“梅巧玲的朋友有很多，其中一位是同籍的好友，曾当过清朝道光年间科举的探花，真正是学识渊博，而且还精通音律，官至御史。生活廉洁，两袖清风。此人经常和梅巧玲在一起研究京剧的字音和唱腔唱法，彼此往来非常密切，故而交情很深。梅巧玲知道这位朋友平常的生活景况窘迫，如果对方遇到急需周转的时候，梅巧玲总是诚恳地送钱来帮助他渡过难关。而这位朋友也是每次拿到借款时，不管数额多少，总会写一张字条送到梅巧玲的手中。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多年。后来，这位朋友在北京病逝。梅巧玲知道后，急忙赶到家中吊祭。按照当时的讲究，交情比较深的吊客有向孝子表示慰问的社会习俗。梅巧玲见到了老朋友的儿子，从兜里拿出一把借据给他看。老友的儿子看完，有些惶恐。表明家里人知道父亲当年曾跟梅巧玲借款的事，可是目前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偿还，并且一再表示今后一定会如数归还。此刻的梅巧玲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彼此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今天来看到知己已亡，心里非常伤痛。说完，梅巧玲将这一把借据放在灵前燃着的白蜡烛上。焚烧完，梅巧玲又拿出二百两的银票交给老友的儿子作为奠仪。然后，梅巧玲黯然登车而去。”

        由于工作关系，我多次接触过梅葆玖老师，从他的身上切身感受到了中华文明礼数的传承，梅老师是那样的谦恭和善。读到这篇故事，才真正了解到梅巧玲、梅竹芬、梅兰芳、梅葆玖四代人“艺承”的弘扬，更主要是对梅家的“美传”的敬仰。

        林树森这位全能的演员，特别在红生行当颇有造诣。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将艺术与国家安危联系在一起：“1937年9月，林树森参加了上海伶界联合会、上海市播音业公会联合为前线抗日将士举办的劝募广播演唱。林树森与程少馀、白玉昆合作演出《战长沙》，与周信芳、白玉昆、袁美云、陈鹤峰等合作演出《斩经堂》，还与陈鹤峰、刘坤荣合作演出《贞娥刺虎》等戏。这次为期三天的劝募活动，共为前线抗日战士募集一万余元捐款，鼓舞了民众抗战的决心。”京剧人虽然在过去被称为“艺人”，实质上凭他们的所作所为又完全可以称之为“义人”。他们身上传扬的是中华传统美德精神，传唱的是中华优秀文化。

        剧目的设置，与演员的思想境界有着密切关联。如程砚秋的《春闺梦》和《荒山泪》切合时弊、呼唤和平，具有深刻的含义。他在艺术上改良的同时，还在思想上要求进步，协助中华戏曲专科学校推进新式的传艺教学工作。当他面对恶霸地痞欺压国人时，体现出了“义人”之举。而他对待师父梅兰芳更是尊敬有加：“抗日战争胜利之时，蓄须多年的梅兰芳决定演出，大家期望很高。此时的程砚秋应邀来到上海演出，不想与梅兰芳的演出时间‘撞车’。程砚秋早年曾拜梅兰芳为师，并代表梅兰芳到南通演出过《贵妃醉酒》。面对自己的老师，程砚秋有意‘让台’演出了十九场的《文姬归汉》。还有一次，也是在程砚秋未知情的状况下，又发生了演出时间上的冲突，程砚秋让负责演出的人员跟剧场商量，改演了十七场的《荒山泪》。”这种行为不但会影响到程砚秋的个人收入，更会使本班社的全体人员“颗粒无收”，但程砚秋为了成全师父梅兰芳，毅然决然地改变了演出计划。

        “1937年，周信芳参加了上海戏剧界救亡协会，为了进行戏剧宣传，他跟欧阳予倩相配合，组织了‘移风社’。周信芳说：‘我始终相信戏曲是可以移风易俗的。’他搬演了《徽钦二帝》等剧，使当时抗日观众为之气壮。虽然《文天祥》被禁了，但他仍把《史可法》《文天祥》等戏的广告张贴在剧场的两面，想使观众看了剧目广告也能引起民族感情。”周信芳演出的《明末遗恨》《洪承畴》《亡蜀恨》，哪出戏不是反映了“义人”们在国难当头之际，所做出的“义举”？

        本书不只关注了北方京剧人，还有多位南方“义人”。像潘月樵：“在革命军进攻受阻时，他想到了火攻办法，让守军陷入一片混乱，革命军趁势攻破了守军防线。期间，潘月樵斗志昂扬，往往冲锋在前，‘其臂臀受伤不自觉，其衣褥血染皆赤’……后来有人赞曰：‘汗马功劳戏里看，有谁真个跨征鞍。裹创力战夸雄武，潘月樵真敢死队。’”这是投身辛亥革命的艺人英雄，被孙中山尊封为“梨园少将”，还向其颁赠了“急公好义”这一象征非凡荣誉的鎏金勋章。

        美德是一种从内及外产生出的力量，当一个人心中充满着对世界的爱、对生命的尊重、对时间与万物的珍惜时，自然而然地就会生发美德。《京剧人的美德故事》书中的每一个美德故事，都彰显了这个行业的人以科学的态度、确凿的事实、生动的舞台画面，演绎着历史生生不息的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