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去天津看戏，我真的是，太喜欢天津的戏院和观众了，不愧是哏儿都人民。在北京看个戏，也是用看歌剧话剧交响乐那套剧场规则，不许拍照不许录像不许说话不许带水带吃的，大家都正襟危坐，偶尔鼓个掌叫个好，观众素质倒是被训练得都还可以，就是整个观戏体验确实比较乏味。

        但是在天津，那真是，虽然是在剧场，也是老戏园子做派，拍照录像喝水吃零食聊闲天儿，干啥的都有，非常放飞自我。而且天津的观众全都是老戏迷，前后左右的大爷大妈大哥大姐，个个儿都懂戏，演员要是唱的好舞的好，那叫好叫的，真是能把屋顶给掀了；但您要是没唱好，那对不住，甭管多大的角儿，您唱一句底下给个倒好儿，能把您臊的下不来台。

        像我前两看的纪念杨宝森演唱会，主角是杨派传人张克，也是很有江湖地位的一个角儿了，开唱之前，照样有观众在底下喊，“卖点儿力气！”剧场氛围真的特别市井，特别锻炼演员。昨天听一个老戏迷回忆之前有一次，王佩瑜去天津演出，在她前面出场的也是个角儿，但是没发挥好，几乎被底下观众给轰下台了，结果一下子把王佩瑜逼的超水平发挥，调门儿直接升一个八度，底下观众震天价地叫好。

        纪杨那场的空城计，张克的诸葛亮，裘芸的司马懿。裘芸是裘盛戎的女儿，一代名票，著名女花脸，近年来演出也很少，所以底下观众看见裘芸那叫一个惊喜，恨不得她唱一句给一句好儿，一段儿唱完还不够，得再来一段儿。

        但是在裘芸后面出场的旦角儿演员就有点儿惨，不但没人听她唱，还纷纷跑厕所，底下的聊天儿的声音也越来越多，真的就像侯宝林的相声里描述的戏园子，观众你一言我一语地唠闲嗑儿，“哟张姐您也来啦”，“嗳李姐有日子没见了嘿。”更有甚者，直接在底下喊，你是谁啊！不认识！——当然这就有点过了，但是这种生猛的场子确实能锻炼演员的舞台能力。

        像现在的上京大武生奚中路，当年也没少跑温州的草台班子，舞台经验就是这么一场接一场地泡出来的。剧场艺术，不管戏曲也好，舞蹈也好，话剧也好，都是能现场即时看到观众的直接反应，有经验的演员会知道怎么让观众跟着自己来，而不是被观众牵着鼻子走。

        天津观众还特别念旧。像纪杨那场，刘小源也出来唱了，她是一个年轻的女老生，当年有名的京剧小神童。她一出来，我前后左右的大爷大妈就开始交头接耳，哟，这不是刘小源儿嘛！小丫头都长这么大啦，诶你还别说，脸上还能看出点儿小时候的模样来。哎你瞧人家这嗓子，就是好！

        整场演出看下来，我是一边看台上的戏一边忍不住听台下的即时弹幕，整个人开心地忙不过来，真的太喜欢这种氛围了，全是市井人情与红尘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