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京剧“张派”创始人张君秋的弟子——薛亚萍学戏
在家对着镜子练身段
扮相俊美
每次排演大戏,妈妈都要为她“把场”
人物名片
万晓慧,受张君秋弟子王婉华的教导,领上张派青衣的道路。她先后师从众名家学戏:刘秀荣教她《白蛇传》;薛亚萍教她《秦香莲》、《楚宫恨》、《诗文会》等;沈福存又教了她《凤还巢》、《春秋配》。
这位80后演员先后获湖北省“新人新作”比赛一等奖、“CCTV全国青年京剧大奖赛”银屏奖、中央电视台“梨园擂台赛”最佳人气奖等荣誉,并赴美国、德国进行交流演出。
最近,听说湖北省京剧院有一个新编历史剧《建安轶事》排得很不错,将作为重点剧目参加11月在武汉举行的第六届中国京剧节。引人好奇的是,说是这次主演蔡文姬的青衣是一个80后,演得让人直落泪。真有这么好看?12日晚,我和同事一起到省京剧院看戏去了,真一个扣人心弦!
一嫁死别二嫁生离三嫁受辱,“文姬夫人”催人泪下
当晚,夏日的热浪蒸得人汗流浃背。湖北省京剧院京韵大舞台上,却雪花纷飞。
只见蔡文姬身着天蓝色胡服披挂、手执马鞭,一副冬日塞外图跃入眼帘。她眼带梨花、目光中透着悲情。且听她唱道:“一声回家泪难禁,是感恩、是遗恨、是团聚、是离分,一刹时百感交织五味陈……”
么样个五味陈?且听曹操、卞夫人、蔡文姬细细道来——东汉建安年,曹操以重金赎回流落在南匈奴的蔡文姬,寄望她完成父亲蔡邕未竟的事业——续写《后汉记》。然而,在南匈奴有长达12年的感情生活,回到梦寐以求的汉朝,蔡文姬是激动的。然而,夫妻分别、母子分别,文姬又是心痛难舍。
为使蔡文姬尽快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曹操夫妇精心为蔡文姬安排了一场“相亲”。蔡文姬再次出场时,已经换上了水绿色的汉服,怀抱古琴半遮面,在曹操的中庭“遇见”董祀,这是一位小她12岁的屯田都尉,懂音律,有才华。才子遇才女,二人禁不住弹琴对歌……
新婚之夜,蔡文姬才知真相——原来董祀心有所属,这桩婚姻实属不情不愿。蔡文姬,这个35岁的女子,从照菱花修妆容的喜悦中、从挑灯等待丈夫的娇羞中惊醒,一时间悲羞难当。一悲未平,一悲又起。不久,南匈奴的左贤王带着与蔡文姬所生的长子来到中原,蔡文姬产生了重返匈奴的念头,可是,曹操已经为左贤王另外安排了婚姻,彻底断了蔡文姬退路。
董祀在与蔡文姬相处中,发现了她的许多优点。正当二人感情与日俱增的时候,董祀因违反曹操的禁酒令被判斩刑,蔡文姬一反曾经的柔弱悲情,蓬头跌足,驰马扬鞭,迎着暴风雪,奔赴曹操府中求情。
身着单衣的她一句“想我蔡文姬,生逢离乱,命运乖蹇,一嫁死别,二嫁生离,三嫁虽非本意,却也彼此珍惜,倘若能就此到老,难道文姬还真的要四嫁五嫁不成么……”让人肝肠寸断。
整整两个小时的戏,没有一个观众离场,连我这个平常不看戏的80后也被“钉”在座位上。
蔡文姬的8套戏服美轮美奂,颇具现代感的音乐,让人的眼睛、耳朵都很享受。是京戏,但编排得像话剧,情节紧凑,一个高潮接一个高潮,大喜、大悲、大急,悲喜交加……演员的眼神、动作、如泣如诉的唱腔,让人体味了一个有血有肉的蔡文姬。
听得邻座有观众长叹:“蔡文姬真是太可怜了!”可剧末蔡文姬与董祀隐居终南山中著《后汉记》的场景又现大雪纷飞时,这一次却不是悲情,而是浪漫,有年轻人惊呼“像韩剧”!
卸下8套戏服,“蔡琰”扎着马尾青春好学
蔡文姬(名琰)是个历经沧桑、又满腹才华的女子。台上的她跟儿子缝衣服,母子情深;跟前夫左贤王话别,恩情可感;跟新夫董祀相处,又有女人的娇羞、包容;跟曹操、董祀谈诗对歌,又大气豪迈。一个才女的多个侧面,被演员表现得淋漓尽致。谁料,我们来到后台,卸下妆容的“蔡文姬”却是一个标致的80后,扎着长长的马尾,对人一口一个“老师”。
她是湖北省京剧院年轻的青衣演员万晓慧。能出演我国著名剧作家罗怀臻的这个本子,是许多名演员的梦想,万晓慧是个幸运儿。
这部《建安轶事》是罗怀臻历时6年的呕心沥血之作,本是为另一名著名青衣演员量身打造,罗编剧抱以厚望,因种种原因,演员不能演出这部剧。罗编剧跟院长朱世慧说:“不如我拿到北京。”朱世慧恳求道:“你就让我们院的年轻演员试一试。”幸运之神于是降临到了万晓慧身上。
万晓慧从院长手上拿到剧本,看到第三场就失声痛哭:“太感人了!”。
不久,罗怀臻专程到武汉来看演员。朱世慧特意嘱咐万晓慧:“穿成熟一点。”万晓慧赶紧跑回家换了套衣服,又刻意把长长的马尾盘成发髻。
罗编剧见面即问她:“你是六几年的?”
万晓慧心中窃喜:有戏了!
可是接下来的排演,万晓慧压力极大。她告诉说:“5月份,第一次排出框架,罗编剧兴冲冲地来了,看完,黑着脸不说话,从此朱院长脸上也没了笑容。”“蔡文姬是35岁的三嫁之女,还有孩子,未婚的我该如何演绎?确实有难度。况且,这是新编历史剧,没有蓝本可以参照。”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万晓慧变得很沉默,除了排戏,基本上不说话。每天导演9点钟来排戏,万晓慧就提前一个小时到,默戏、酝酿感觉;每次排演,她都高八度地唱,好让导演看出效果,进行改进;晚上回到家,查阅蔡文姬的资料,读她的诗文、唱她的《胡笳十八拍》。虽然舞台上只有蔡文姬抱琴出场的动作,没有真弹奏,但她还专门去古琴老师那里学了弹古琴。“只有把自己放到人物中,才能够体会人物。唱戏不是简单的你背你的台词、我背我的台词,再对词,而是我真的是蔡文姬……”
7月份,《建安轶事》第一次联排。
罗编剧和朱院长都阴沉着脸来了,看到第三场,两个男人眼睛湿润了。最后,他们用力地鼓掌了……通过了!万晓慧激动不已,要知道排戏两个多月,她一天都不敢休息。“有人问我第一次接这种新编大戏,会不会心里没底?但我真的没有,尽管遇到很多困难,但我心里总是对自己说,一定可以演好这个蔡文姬。也许,蔡文姬一开始就打动了我。”
知恩懂事,青衣新星得众名家浇灌
万晓慧扮相美,卸下妆来有点婴儿肥。小时候,她可是个胖妞妞,生下来就有8斤多。学京剧、唱戏,完全是受妈妈的影响。
万妈妈曾是黄石汉剧团的“两门抱”——既唱青衣又演小生。妈妈演出的时候,晓慧就提着她的小篮子,里面装着饼干糖果,边吃边看。耳濡目染,小丫头常常是喝水时也会学戏里的古人用袖子挡着喝,伤心的时候不是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又哭又闹,而是“喂呀”一声长叹,用中指拭眼睛……看得家人哈哈大笑。
12岁的时候,万晓慧被妈妈送到北京戏曲学校学青衣,住集体宿舍。那时候,她与著名京剧世家谭门的第七代谭正岩是同学,谭正岩的母亲阎桂祥、父亲谭孝曾均是京剧名家,他们见到这个小姑娘乖巧聪慧,常叫她去家里吃饭,并传授一些名段,给晓慧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两年后,万晓慧回到湖北,先后在湖北省艺术学校京剧班、华中师范大学声乐表演系学习,2002年8月进入湖北省京剧院工作。
万晓慧的妈妈说,晓慧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不论大节小节,只要教过她的老师,她的电话都要打到。只要去北京,她都要去谭家、去中国京剧院看望刘秀荣老师。
正因为这样,万晓慧也获得众多前辈的呵护指导。只要有她的演出,她的蒙师王婉华是要来“把场”的。甚至有一次晓慧演《西厢记》,王婉华的丈夫生病了,她跟丈夫说:“我不能照顾你了,晓慧有演出,我必须去。”丈夫也是京剧名家,挥手让她“放心去”,没想到第二天丈夫去世了。说起老师们的恩德,万晓慧眼睛湿润了。
采访空隙,我们来到晓慧的家,她的房间还像学生宿舍一样,高低床,上面一层摆满了书,书桌上也是各种名著。她说,自己挺宅的,喜欢呆在家里读书,看着《红楼梦》流泪,看着《苔丝》也流泪。
从剧场到家里,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也让30岁的万晓慧成了“剩女”,每次妈妈催她赶快找男朋友时,她总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我是‘胜利’的‘胜’,不是‘剩下’的‘剩’口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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