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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少云断三根肋骨却仍坚持跪着排戏
国粹京剧   2017-05-15 08:42:10 作者:诸葛漪 来源:上观新闻 文字大小:[][][]

        陈少云穿着一件特制的背心,这件背心由绷带、弹性布料、透明塑料片组成,夹层里是中药药膏,他戏称为“防弹背心”,“没法打石膏,只能静养两个月,等骨头慢慢长好。”

  4月30日,陈少云在逸夫舞台演出《黑旋风李逵》时受伤;5月6日,被确诊为左胸第5、6、7三根肋骨断裂;5月8日,陈少云却又悄悄出现在排练场,准备10日的《奇双会》。如果不是因为他担心紧接着的中国京剧节演出效果,提出改为“学生唱前半场,我唱后半场”,谁都不知道他的伤情如此严重。

  “我给大家添麻烦了。”一个小时采访里,这是陈少云重复最多的话。他说起自己受伤是三言两语,说起戏来却是滔滔不绝,“那天两个人冒充宋江、鲁智深抢我女儿,我要极力阻拦,情绪到了,走了一个高难度的抢背,胳膊‘窝’到了,眼前一黑,不过挺住了,接下来还有很多动作,转水袖、趔趄……”他讲着讲着,情不自禁唱了起来,手和脚也跟着动起来。老伴杨小安碰碰陈少云的胳膊,“别动,小心碰着骨头。”他听话地马上“僵住”,不到一分钟,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4月30日,卢雯用镜头记录了陈少云抢背一刻,完全看不出他受伤了。

         抢背,戏曲表演的跌扑动作,演员身体向前斜扑,就势翻滚,以左肩背着地。69岁的陈少云并不觉得“抢背”危险。上海京剧院的后辈带着敬意开玩笑,“陈老师,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拍摄电影《萧何月下追韩信》,导演建议,“陈老师,我们争取一遍过,做一个抢背就够了。”第一个很完美,陈少云不满意,“保险一点”,一连做了三个抢背。去年在石家庄演出《乌龙院》,陈少云秀了“单腿吊毛”,手不撑地,向上纵身翻吊筋斗。看出一身汗的当地戏迷找到杨小安“投诉”,“别让陈老师翻了,只要身体好,站着,我们就高兴。”“我怎么管得住他,他一上台,就忘了自己。”杨小安说。

陈少云表演吊毛

         4月30日演出《黑旋风李逵》,陈少云做完抢背,上海京剧院领导不约而同从观众席奔向后台,生怕出状况。“没事,没事。我接下来还有两场呢。”陈少云这样告诉同事。从观众到同台演员,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左一抓,右一推,该怎么演,就怎么演。”下午演完戏,他带着学生们吃饭,吸气都疼,面上却不动声色,“定好的聚会,再改,给别人添麻烦。”晚上杨小安陪着陈少云看急诊,医生诊断为肌肉痉挛撕裂。陈少云松了一口气,“台上磕着碰着,再寻常不过。”

  “谁能想到是肋骨骨折。”杨小安叹气,“那几天我还帮他涂药、揉肌肉、热敷,治疗方法南辕北辙,难怪一直不见好。”想到即将到来的《奇双会》,两人又去了医院。拿到三根肋骨骨折的CT诊断,杨小安的腿一下子软了。陈少云嘱咐杨小安不能说,“大儿子刚好出差回家,瞒不过。少云的弟弟、妹妹后来看新闻,才知道他受伤了。”确诊次日《奇双会》举办讲座,陈少云按时到达。衣服里缠着杨小安裹的绷带。

  5月8日《奇双会》排练,陈少云想着“动作可以删繁就简;跪着唱比坐着唱,减轻疼痛。”他简单地告诉搭档蔡正仁,“小弟受伤,有点‘窝’着了。”其中一场戏,对戏演员需要拉陈少云的左手,他叮嘱换成右手,“观众冲着我们来,票都卖出去了,能克服就克服。”

陈少云与妻子杨小安  

         “阻拦”,在杨小安脑子里冒出的频率屈指可数,“他从不过生日,观众的掌声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如果我叫他别翻了,他一晃神,反而容易摔倒。”1991年赴京参加戏曲电视大赛前,陈少云的脚骨折了。他告诉医生,只在台上演15分钟,要求打封闭针。医生开始以为他站着唱。没想到他演的是《徐策跑城》,一出实打实“跑来跑去”的戏。封闭针会导致骨髓外流,陈少云用绷带把脚缠到毫无知觉,上台演出。演《成败萧何》,飞跪让陈少云内外韧带全部撕裂,医生建议他卧床开刀。他转头又去演《狸猫换太子》,跪不下去,就让腿斜劈着慢慢低下身。他有糖尿病,神经末梢发炎,脚沾地就疼,穿上厚底靴,走到脚麻木再上台。一查血糖,医生扣住他,“陈老师,你的指标高得成冠军了,必须住院。”住院一周,他有4天是溜出病房在排戏。

 

        同事们开玩笑,“我们感觉,陈老师不太受伤。”因为陈少云从不声张,对亲人也不例外。这次骨折,胸痛到影响睡眠,需要杨小安把他慢慢扶倒,左手调整到合适角度,才能入眠。半夜,他会因为手臂不知不觉移动而痛醒。“他说,‘我叫你扶,你也辛苦’,吃面都疼,还怕我累,怕麻烦人,怕别人操心。 我不催,他就不去医院。”杨小安说,“散步时,他觉得自己只有五十多岁。”

  妻子、亲朋好友、同事、制作人都担心陈少云不愿静养。京剧院领导在无数次软磨硬泡的“批评”、劝导后,搬出一个陈少云无法拒绝的理由,“您的身体好好的,才能给观众演更多戏,再唱10年、20年、更久……”现在陈少云会注意身体变化,感到自己快要咳嗽了,赶快喝水,把咳嗽压下去,以免牵动肋骨,“受伤那天,我还装英雄,对大家说没事,没事。”

  这样的演员,是舞台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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