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秦良玉》剧照。

        编者按：

        舞台上，她是刚柔并济、英姿飒爽的尚派青衣；舞台下，她是深受孩子喜爱的“戏曲老师”，引领他们走进斑斓多彩的京剧世界。沉浸于戏曲艺术，全国政协委员，重庆京剧院副院长周利觉得自己是幸福的。首次参加两会，她感到满满的收获和沉甸甸的责任，要立足本职工作，深入调研，做好委员“履职作业”。本报记者专访周利，讲述戏曲传承、普及的精彩故事。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对于戏曲表演来说，尤其如此。要想获得艺术的精进，秘诀在于坚守和磨炼。

        1993年，我从重庆市艺术学校毕业，进入重庆市京剧团。这是一个有着光辉历史的京剧院团，其前身是享誉海内外的“厉家班”，至今已有近90年的历史。能够把专业、事业、热爱结合在一起，我无疑是幸运的。在这里，我如饥似渴地学习，并结缘尚派艺术。经团里前辈孙志芳、张长青等介绍，我获得中国“四大名旦”之一尚小云亲传弟子、尚派第二代传人、陕西省京剧院的孙明珠老师指导，教授我尚派剧目《昭君出塞》。

        2004年，我考上第四届中国京剧优秀青年演员研究生班。3年时间里，我跟随多位京剧艺术名家学习，聆听专家学者的讲座，开阔了眼界；同时，还观看了很多精彩演出，充分学习、借鉴、交融，使自己的艺术水平得到质的飞跃。

        京剧表演艺术的传承讲究口传心授，最难忘的，便是跟着老师们一字一腔、一招一式地学戏；最感动的，便是老师们对艺术的执着和付出。在青研班期间，我继续向孙明珠老师学习《双阳公主》《梁红玉》《绿衣女侠》等，跟沈健瑾老师重新学习《探谷》《百花赠剑》，跟尚慧敏老师学习《银空山》《大登殿》，跟李莉老师学习《四郎探母》……记得孙老师常教导我说，尚派艺术的表演特色是文武并重，歌舞兼长，清新英爽，洒脱大方，既要有好的声腔，还要有超强的武功，但动作和形似只是一个基础，最终要靠你自身的领悟，拿捏好塑造人物和展现美感的分寸，达到神似。老师的话道出了京剧表演的精髓，一方面要打好基本功，把唱念做打练扎实了，音要有韵律、动作要扎实；另一方面则是在充分开发自己的智慧，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要表达什么情感？把自己的理解创作融入人物的表达中去。正因如此，不同的演员演绎同一个角色，会展现出不同的艺术效果。这让我受益匪浅，戏曲艺术讲究表达，或含蓄、或奔放，贯穿着写意传神的美感，我在模仿中不断琢磨，在跟老师的对谈交流中找感觉，最后化为自己的艺术感悟，受用终生。

        戏曲是中华文化的瑰宝，繁荣发展戏曲事业关键在人。一代代戏曲人薪火相传，才有了今天戏曲艺术百花齐放的美景。如今，我自己也带学生，感到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不但要教好戏，还要为年轻演员创造良好的环境，提供演出展示的平台，帮助他们更好地成长，努力做到习近平总书记说的，坚定文化自信，弘扬优良传统，坚持守正创新，在教学相长中探寻艺术真谛，在服务人民中砥砺从艺初心，为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周利（中）在书店与孩子分享京剧艺术。

二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从戏曲的发展来说，守正创新是重中之重，在继承好传统的基础上，以人民为中心，创作出更多与时代同频共振的作品。对于院团来说，对于我们每一个戏曲工作者来说，要守正创新，用跟上时代的精品力作开拓文艺新境界。衡量一个时代的文艺成就最终要看作品，衡量文学家、艺术家的人生价值也要看作品。有优秀的剧目、有源源不断的人才，一个剧团才能兴旺发展。

        近年来，重庆京剧院在红色题材、历史题材方面打造了不少优秀作品。2011年，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现代京剧《张露萍》在重庆首演，获得观众好评如潮。这部作品根据作家张泽石所著长篇小说《七月里的石榴花》改编而来，歌颂了张露萍烈士的英雄人生。于我而言，塑造这个人物，是一次巨大的挑战。如何用京剧艺术展现革命烈士的事迹和精神？我做了大量案头工作，阅读史料、分析人物心理，然后寻找契合的表现手法。在表演中，我们融入了尚派艺术文武兼备的特点，比如表现张露萍跳窗送情报，以大段翻身、圆场、卧鱼等程式动作，生动体现出人物勇敢机智的特点。2013年，经过反复打磨，《张露萍》参加第26届梅花奖大赛，荣获梅花奖。

        2021年，重庆京剧院新编历史剧《秦良玉》参加了第九届中国京剧艺术节的展演。这部剧对我而言具有特殊的意义。《秦良玉》是京剧尚派代表剧目之一，20世纪20年代，尚小云先生以讲述明末巾帼英雄秦良玉的英雄事迹为蓝本，创排了这部戏。尚小云先生将武生动作融于表演之中，全剧文武唱做，刚柔并济、举重若轻，表演难度很大。几十年来，这部戏几近失传。作为尚派传人，演出这部戏，也肩负着传承发展流派艺术的重任。我们在重庆京剧院老本子的基础上研究整理改编，最终让这部戏重现于舞台，讴歌英雄人物，同时在舞台呈现上凸显京剧写意虚拟的艺术特色。

        习近平总书记勉励文艺工作者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把提高质量作为文艺作品的生命线，用心用情用功抒写伟大时代，不断推出讴歌党、讴歌祖国、讴歌人民、讴歌英雄的精品力作，书写中华民族新史诗。这是我们在创作上持续努力的方向。今年，重庆京剧院将重点孵化以赵一曼烈士事迹为题材的剧本，探寻她成长的足迹，挖掘她内心深处的情感和精神。

△重庆京剧院走进重庆市南开中学。

三

        今年，我荣幸地成为第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作为新委员，如何履职是心中最关切的问题。

        这些年来，在京剧创作表演和教学外，普及传播也是我工作的重点。一方面，走进校园给孩子们讲解京剧知识，鼓励他们参与互动，观看演出片段，多种形式相结合展现戏曲之美；另一方面，打开门开展研学活动，邀请孩子们走进京剧院，剧场、舞美室、化妆室、服装室、道具室，一边看、一边讲，台前幕后一切都令他们感到新奇有趣。

        “没想到京剧艺术这么美，体验这么好！”这是我经常听到的孩子们的感受。这句话让我们高兴的同时，也深刻反映出一个问题：戏曲艺术传播的渠道还需要进一步拓宽，吸引更多的观众。于是，每次活动，我都会用《牡丹亭》中的一句台词开场：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不接触京剧，怎么会知道京剧艺术的美妙呢？京剧的普及和传播要注重沉浸式体验，一颦一笑，一声一腔中，京剧的韵律美、程式美自然而然散发出巨大的感染力。

        戏曲进校园的核心要义是要在学生心中播下戏曲的“种子”，让广大青少年真正从戏曲的内涵上领略中华传统精粹、提升文化精神素养，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普及中延续与发展。然而，近年来，戏曲进校园工作依然面临师资紧缺、教材匮乏、保障不完备、督导不健全等系统化、规范化、专业化短板，影响了戏曲传播的实效。所以，第一年参加两会，我的提案便聚焦于自己有深入了解的戏曲美育问题，建议完善戏曲教育体系，加大戏曲传承传播力度。由戏曲专业院校开设戏曲教育专业，组织戏曲与教育两个方面行业的专业人士成立项目组，研究编制规范的戏曲普及教材；同时组织优秀戏曲专业团体进校园，保障学生每年至少欣赏1-2场优秀戏曲演出，并创建“讲座+演出+导赏+互动+体验”于一体的普及模式。特别是鼓励专业戏曲院团与大中小学其他学科进行融合，从语文、历史、文学、美学等多个方面结合戏曲，真正做到以戏曲为代表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跨学科融合。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坚定文化自信，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继承革命文化，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不断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戏曲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瑰宝，在未来的履职工作中，我将围绕戏曲的传承发展进一步深入调研，建睿智之言、献务实之策，推动戏曲艺术在新时代高质量发展，绽放璀璨光彩。  

        口述：周利

        采访整理：谢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