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晚上都有雨，到17日索性从午后三点多就下起来了。但这也拦阻不了京城戏迷的脚步。晚七时，长安大厅人声鼎沸。入座后，见到场观众之多，为我近年少见。陆续看到不少圈内人士进场。（先是在地铁站门前遇到赵景勃老师）、唐禾香搀扶着孙毓敏老师来了、钮骠老师入场了、白玉玲老师来了。张百发老市长也来了。相识的戏迷朋友更不少，京剧像素、二黄原板、11套戏迷、东方琳嘉、小宇希、郭晨……单是楼上侧排双号七个座位，就被我们占了四个。

        记得五十年代中期，参加小麟童剧团的侯门弟子闵毓枢先生对我说过，小麟童比你还小点，可就挑班到处演出了，玩意儿还真不错。到1993年梅兰芳金奖赛时，才得在荧屏上领略他的风采。去年菊声社一年一度的演出中，我第一次在剧场看他的表演，他以一出《徐策跑城》征服满场观众。正因此，这次庆祝他舞台生活七十周年的票，我是早就买好，这等好戏可绝不能错过。

        先说说他主办的艺术学校的学生李沛泽（多多）的两折戏。多多还是个学龄前的小孩，开场演《华容道》。马童翻上后引出了这位小关公。小小的绿夫子盔、绿甲、小绿靴，小青龙刀。在大马童、大周仓、大关平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稚嫩，也越发显出他难得的表演天赋。一个出场，搓步、背刀亮相，就让观众惊叹不已。后边挡曹时的唱却绝无嫩嫩的童声，满台的演员都是成人，这孩子却是主角，而毫不发怵。直到该从山坡下来时，关平一把将他抱下，观众似乎才意识到他是位幼童。有观众笑称：儿子把爸爸抱下来了。放走曹操后的小圆场、左右横走都有模有样。最后搬个朝天凳。大概是他对自己独立的单腿略有晃动很不满意吧，又重搬了一次，到大幕合上时还在单腿独立。在后头，他又演了《徐策跑城》的片段。更让人惊叹：这孩子简直是个小人精！大段的高拨子唱得有板有眼不说，那随着唱的作，也都准确到位，脸上还有表情，实在太难得了。单是开始时的踢袍就那么顺溜。像唱“紫禁城杀一个乱纷纷”时的搓步、水袖；“今日行走快如风”的台步；“两步当做一步行，急急忙忙朝前进”的圆场和屁股坐子，都显示出老师教的扎实，他也学得认真。最后该下场了，这孩子还真沉得住气，稳得住，在观众的掌声和赞叹声中步入后台。剧终时，多多也随杨老师上台谢幕，换了一身时尚的童装，裤腰上还别了一把儿童玩具手枪。可就显出幼儿园大班的孩提模样了。不由得让人想到：这孩子就是刚才的关羽和老徐策么？太不可思议了。看来，发现幼苗、精心培养、扎根基层不失为京剧传承的道路。

        小麟童先生以73岁高龄，主演双出。前头是麒派的《坐楼杀惜》。是从上刘唐开始，不带闹院。宋江上场，褶子敞开不系，可能是为了表现宋江不羁的性格吧。与刘唐相遇刘报名后急呼“噤声”和抖髯、大步携刘唐进酒店，极干脆。送刘唐回梁山时，作的很细，两次观看动静、下楼、出店门，交待的清清楚楚。最后刘唐叮嘱宋江早上梁山，那表现宋江紧张、怕人听到的髯口功，真是老练。在乌龙院楼上夜度五更的四平调，到三更时，速度加快。唱“我这里上前去与她争论，大丈夫凡事要三思而行”时，单腿立着唱，也看出他深厚的根底。翻回乌龙院找公文袋是重点看作念表情的场次，幕后的一声“啊呵”，近似花脸，上来后，表现着急寻找公文袋的做表，尽展麒派风采，在路上、院内、大门后的寻找、上楼后的老头钻被窝和想起是下楼开门时丢于腋下的屁股坐子、哆嗦、以水袖抖髯，都体现了宋江的紧张心理。对阎惜娇步步紧逼的步步退让，到最后迫于无奈杀了她，演来如剥茧抽丝。杀惜后表现紧张的单腿转圈和僵尸，真让人难以相信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能做到的。与小麟童先生配戏饰演阎惜娇的是北京京剧院青年旦角演员常秋月。二位主演的年龄差距有40岁之多，但常秋月与老角儿合作毫步怯阵，表演自如，也很不易。 

        这场戏的大轴是《走麦城》中的最后，雪夜突围、中伏被擒。这出戏我还是在五十年代看曹艺斌、李小春演的，还看过一次姜鉄麟的。也有50多年没看了。马童引关羽上后，单腿退步、提刀、单腿立的雕塑式的亮相，雪地的搓步、搬朝天凳后的摔叉，都可看出杨先生基功的磁实。关平报赵累战死后的念作和与关平、马童三人配合的表演，真是妙到毫颠。最后被擒时的跪步、转圈、摔叉、僵尸再次引发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为小麟童先生配戏的，饰关平的王好强、饰马童的杨东超，也极卖力。王好强的关平不禁让我想起当年帅帅的李小春。特别是小麟童先生，不顾高龄，全面展示了他文武兼备、唱念作表俱佳的本领，真的是高扬了麒韵！

         空中剧院为此次演出录了相，没机会进剧场的戏迷朋友等着看录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