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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科班与堂会
国粹京剧   2015-02-09 09:57:09 作者:赵珩 李昶伟 来源:南方都市报 文字大小:[][][]
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梅兰芳在比利时公会俱乐部堂会演出。

  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梅兰芳在比利时公会俱乐部堂会演出。

  历史最长的科班:富连成

  京剧人才从哪来?这就要谈到传统的京剧教育—科班。从有皮黄开始就有科班,近百年来,历史最长的科班没有能超过富连成的。富连成创办于清末1904年,最早投资创办者是关外商人牛子厚,当时不叫富连成,而是叫喜连升,不久改为喜连成。牛子厚办了一科以后,经营并不景气,1912年就由外馆沈家接办。这个外馆沈家做“草地”生意起家(所谓“草地生意”就是专做外蒙古、俄罗斯人生意),外馆就在北京安定门外。外馆沈家是北大教授白化文先生的外祖家,白先生与我家是世交,我们经常聊到外馆沈家与富连成的旧事,因此近年许多关于富连成的书都是由白先生审定的。沈家接手以后就改叫富连成。富连成的第二科是1906年招收的“连”字辈,“连”字辈出了不少名演员,像马连良、于连泉(筱翠花)。再接下来的一科是“富”字辈,出的好演员就更多了,比如说谭富英、马富禄、尚富霞等,都是“富”字辈坐科出来的。再接下来就是“盛”字辈,叶盛兰、裘盛戎等都是盛字辈,盛字辈以下是“世”字辈,再后面是“元”字辈,然后是“韵”字辈,四十多年时间中出了“喜、连、富、盛、世、元、韵”七科。到上世纪40年代中,富连成报散之前,又招了一科“庆”字辈,“庆”字辈刚入学,科班就散了,实际上从喜连成、富连成开始到韵字辈一共是七科,延续了40多年。这七科学生后来成为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到六十年代中期京剧舞台的中坚力量,这是不得了的,对中国京剧的贡献实在是太大了。七科中有父子、叔侄、兄弟,比方说于连泉和比他晚两科的儿子于世文;谭富英和比他晚两科的儿子谭元寿;同科的叶盛章、叶盛兰兄弟等,都是父子、兄弟前后坐科出来的。

  富连成的教学方式

  富连成的科班属于旧式科班,学生一般来说七八岁就入学,有的甚至更小一点,到出科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科班管吃管住,当然条件比较差。还发衣服,小长袍、小帽头,也学一些文化知识。富连成是非常艰苦的,那时候叫打戏,就是说,老师会用打的形式体罚,戏是打出来的。早上4点钟就起床,4点半吃早点,因为富连成在南城,5点钟就到城墙根去喊嗓子,回来接着练功,不管哪个行当都要学习武把子和毯子功这些基本课程。下午就是教师分门别类地按不同行当说戏。那时候京剧大多没有什么剧本,只有总讲和锣经,总讲就是一个戏曲的梗概,锣经就是场面,基本上所有的戏都是靠师傅口传心授,师傅怎么教徒弟怎么学。

  演员在科班里面除要学唱念做打等基本功以外,也要有演出实践,那么演出实践在什么地方呢?就是前门外肉市的广和楼,那是富连成一个演出实践的场所。彼时已经有夜戏了,夜戏都是比较卖座的,所以科班不能占据人家晚上演夜戏的舞台,于是富连成学生就只演日场,下午1点钟开锣,演到5点钟结束。因此中午之前这些小孩子们就戴着小帽头、穿着小棉袍,排着队到广和楼那里扮戏演出。

  一个学生当时在科班里学的戏能有100多出,教师因材施教。这里面每一科都会出不少尖子,也会淘汰不少人,也有些人坐科的时候就已经红了,社会上知名了,这种叫“科里红”,像马连良、杨盛春、李世芳、袁世海等都是坐科时就小有名声。有的人是即将毕业已经有班社来约角儿,那就面临很好的出路了。

  富连成有自己的本子,许多戏都是久经打磨出来的。加上学生有很好的演出实践,所以会的戏很多。在出师后他们还要为科班做一定的贡献。但也有因嗓音失润或其他原因,像倒仓(变声)等情况,或从此一蹶不振,或者改行,比方说唱老生不行了,改唱文丑,文丑不行改场面(乐队),最后什么都不行而退学的也有,所以一科里面只能出二十来个尖子学生。

  由于富连成的教学方式是因材施教,小演员选什么行当,就要看你自身的条件,有很多人一开始是唱老生,后来觉得这孩子不错,小嗓也好,后来改小生的也有,也有小生改老生的。也有嗓子不行了,身上功夫不错就改武生。富连成有许多教师自身虽然登台不行了,但是能戏极多,腹笥甚宽,仍可以教学,这是富连成最大的特点。还有就是办班,无论牛子厚出资也好,还是后来外馆沈家出资也好,只是东家而已,不真正管理校务和教学。演出的收入东家并不提取,完全用于科班发展教育投资。

  说到富连成不能不提到叶家,也就是富连成的真正班主叶春善家,叶春善和他的儿子叶龙章两代都跟富连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以说是殚精竭虑,为富连成贡献了毕生的精力。叶龙章的兄弟叶盛章、叶盛兰、叶世长等也都在科班里坐科。肖长华先生为富连成贡献了几十年,德高望重,他不但是教师,也相当于是当时的教务长,肖长华与叶家又是儿女亲家,他的儿子肖盛萱也一样坐科富连成。当时除了皮黄名宿在富连成教习授课,像秦腔、昆腔也是必修的科目,也延请了不少名师。

  富连成在师资方面是精选的,他们不但精选一些专职的教师,还遴选了一些当时社会上已经唱红了的角儿到这里来授课,这些已经红了的角儿有的是富连成出身,也有的不是富连成出身。富连成都广罗人才到富连成授课。另外,或是把一两个优秀学生拜在某些当红名角儿的门下,也到人家那里去学戏,这些都足以证明富连成没有门户之见的开明。

  除了富连成以外,当时还有很多旧式科班,比如说像尚小云。尚小云是非常重视京剧教育的,他曾变卖了很多家产创办了一个荣春社,荣春社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在旧式科班中也是颇有影响的,培养出不少学生,比如像杨荣环、李荣威、尚长春、徐荣奎等,但是也属于旧式科班。

  新式科班的出现

  到了1930年,北平出现了一个新式科班,这就是中华戏曲专科学校,简称中华戏校。中华戏校完全是按照新式教育的科班学校,它一共培养出了“德、和、金、玉、永”五科学生。中华戏校的教育方法和富连成是迥然不同的,学生不穿长袍、戴帽头,而是穿立领的学生装。不拜祖师爷,完全采取新式教育,学语文、算术、自然、常识,甚至学英语,请新式教师。比如著名导演焦菊隐和戏曲教育家金仲荪,曾先后任中华戏校校长,他们都是中华戏校的创始人。中华戏校培养了很多的人才,比方说“德”字辈的傅德威、宋德珠、李德彬等;“和”字辈的李和曾、王和霖、周和桐等;“金”字辈的王金璐、李金泉、李金鸿、储金鹏等。“玉”字辈就更多了,当时很有名的“中华戏校四块玉”— 侯玉兰、李玉茹、白玉薇、李玉芝四个女生,以及吴玉蕴(吴素秋)、米玉文、王玉让等好演员。到了“永”字辈入学不久,也就报散了,但还是有像陈永玲这样的佼佼者。中华戏校也外请许多名师,也让学生拜师,如傅德威拜尚和玉,再如上世纪四十年代王和霖、王金璐在长安饭店拜马连良,不像旧式科班那样行叩头大礼,而是行新式的三鞠躬礼,一时传为佳话。

  富连成只招男生,甭管哪个行当都是男生,不招女生,所有的旦角都是乾旦。但中华戏校就已经是男女兼收,所以也出了很多很好的女演员。在此之前,坤科班不是没有,但是都不见经传,很少有人讲到。当时的坤伶一般来说都是在家跟父母学戏,很少有坤科班出身的;也有的是从小跟着父母在坤班长大,边演出边学习,坤伶相对来说更苦一点,当时像梅兰芳夫人福芝芳等。后来像孟小冬情况特殊一点,她们都是当时坤班里出来的。坤班能出来的人不是很多,有的是昙花一现,像孟小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坐科出来的演员都受过完整的戏曲教育,和没坐过科的大相径庭,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与中华戏校的何金海先生很熟,经常一起聊天,他虽然名气不大,当了一辈子的“里子”,但可谓是“戏包袱”,各个行当都熟悉通透,因此向他问艺的演员很多。

  富连成和中华戏校这两个科班培养了众多的京剧人才。到今天为止,像“盛”字辈的基本上都不在了,“世”字辈和“元”字辈的也就硕果仅存几个。像“德和金玉”里的,就是现在还在,也是90多岁的人了,相对年轻的“四块玉”也都没了,这些都成为了科班往事。

  堂会戏

  说到堂会戏,由来已久,可以说从明代就有堂会戏的演出,高门贵第、富商大贾家里面经常设堂会演出,或是家里养的戏班,或是从外面请戏班来演出,谓之堂会。如果家里有条件、有戏台可以在家里演出,家里没有条件可以在外面租场地演出,比方说大饭庄或者一些其他的半公共场所进行演出。堂会不对外营业、不卖票,只邀亲朋好友来观看,可能也有一些和主人家有关系的人,也能够有机会来观看。

  都是邀最好的角儿来演出,直到今天大家最津津乐道的,可以说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堂会,就是1931年上海闻人杜月笙的杜氏宗祠落成,连唱三天大戏不停。这一次在杜公馆三天的堂会网罗了京津沪三地的所有名角儿,除了余叔岩因为身体情况不能来参加演出以外,四大名旦、和当时著名须生、武生所有都到齐了,包括老一辈的像杨小楼、陈德霖、王瑶卿、龚云甫、谭小培都参加了。连唱三天名家荟萃的堂会,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次大聚会。除了这样的堂会以外,就北京而言,一些官僚或者是富人家也经常组织一些堂会演出,都是网罗当时最有名的角儿。

  1924年,关外张作霖五十大寿也在奉天举办过一次大规模的堂会,连演三天,演出地点在奉天的会仙大舞台。我的七伯祖父世基作为赵尔巽的代表躬逢其盛,同时,梅兰芳等也正是通过他的关系才约至关外的。那几天的好戏有杨小楼梅兰芳的《霸王别姬》、余叔岩的《击鼓骂曹》、程砚秋的《红拂传》等,马连良、谭富英、尚小云、言菊朋等悉数拿出本戏参演,也可谓是盛况空前。

  堂会演出最大的特点第一是名角荟萃;第二是平常不大露演或者吃功力的一些戏会在堂会上挖掘演出;第三是堂会演出相对比剧场显得宽松,女眷也可以随便看戏。只要跟主人家有交情的客人都可以看演出,所以北京有一批人专门追逐堂会演出,凡是有堂会的,不管跟主人家有没有关系都变着法地混进去。有的时候很有意思,比如这家里主人过生日等喜庆,这是要送礼的,于是他也封了一个红包,里头只放了一毛钱,人家谁也不知道他和主人的关系,又不好意思当着面就把你的红包拆开,他这一毛钱的红包也就混进去了,就等于买票了。


  所以有些堂会就总是人满为患,挤都挤不下,秩序混乱,于是不得不在演出中间停下来,诡称停电了,不能继续演出了,这样老不来电,主人和一些关系密切的至亲好友找个地方吃点夜宵什么的,人们一看停电了,没戏了,就可能散去三分之一的人。但是也有人知道这伎俩,硬是不走,等着来电,结果等电来了再重新开锣。

  民国时,北京每逢有堂会演出,市面上的营业性演出就会受到影响,假如这天晚上很多名角儿和好的配角都不见了,准是都到堂会演出去了。比方说请杨小楼演出,像钱金福、范宝亭、迟月亭、王长林等这些著名的配角演员也跟着走了,市面上的演出会大受影响,堂会从民国以后一直到1949年以前都很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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