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梅派戏,要坐住了静下心,踏踏实实地欣赏,享受其美。《宇宙锋》于2016年1月2日由张馨月演于长安大戏院,使戏迷在梅韵中度过元月的第二天。
要说赵艳容的戏重点在后半场,前边主要是交代剧情铺垫,所以舞台上演全本的不多,但要是让不常听戏的人只欣赏装疯一折,恐怕就看不太明白了,匡家怎么了?弄不好人家就不愿进戏园子了。张馨月的演出着力当然是后边,但是她发挥自己年轻嗓音好的特长,从一出场就拉住了观众。“呼唤春归”这一嗓子在碰头好之后就让观众席上又响起了满堂掌声。第四场时,赵艳容已是匡扶之妻,但她却无新婚燕尔的幸福感,她担忧爹爹赵高“行事太不端”,这一段唱是带着浓厚的忧虑心情发出来的,戏迷给叫了好,不仅是张馨月唱得好,表情也好,从出场的台步到面色的凝重,或许已预见到什么。“虽与匡郎成姻眷”,却高兴不起来,亦是一种煎熬。馨月的表演还原了这一场景和人物。
随着剧情的深入,修本时的梅派经典唱腔“老爹爹发恩德将本修上”,演员唱得韵味足,十分动听。皇上一来,剧情陡转,后面的戏是唱念做表并重,展示女主人无可奈何的以装疯自贱来反抗进宫陪王伴驾的想法,赵艳容起下了“就是钢刀也不依从”之心,也很智慧地想到“定巧计才得安然”,从而引出装疯的重头表演,扯乱乌云,脱掉绣鞋,抓破花容,张馨月除了运用水袖和身段之外,还以面部表情突出女主人的内心世界,爱美的少妇变为丑陋的疯女人,这是一种残酷的折磨,但不这样就躲不过皇上的掠美与父亲的献媚。观众看到,演员是在笑,是在卖力地做着夸张的动作,但这种笑是惨痛的笑,苦涩的笑,装出来的笑,甚至是傻傻的笑。这身段是夸大、张扬的,却又是透出艺术美的表情并非精神失常的人所为,这就是京剧艺术美,是梅大师的创造。接下来,女儿管父亲叫儿子叫老官,揪胡子,甚至叫老爹去内室温存,共话缠绵,再伴随着哈哈哈的有丝丝怪异的爽笑,给赵高迎头一盆冰水,使之十分懊丧。这段戏张馨月的火候把握的很好,将戏与技有机结合,如若过了,则真疯便无美感;欠火则无法展示当事人的心态,不能推动剧情。这自然是对青年演员的考验。从剧场效果看,唱腔是一句一个好,而装疯的表演却使观众席鸦雀无声,当赵艳容被哑奴搀扶下去时,戏迷爆发了长时间的热烈掌声,这是对演员的褒扬。不好演的戏演好了,观者自然过瘾。
金殿装疯并未过多重复前面的表演,“疯”一会儿便转入借疯劲儿痛斥秦二世的荒淫无道,也道出了来自民间的怨声,这个人物从这里升华了,她不只是想让自己逃过一劫,而是站在民众的立场上发出了愤怒的抗议之声,这是前辈艺术家创作的高明之处。这里,张馨月的表演更是放得开,手舞直指皇上,足蹈大步量趟,念白铿锵有力,唱腔神完气足,再加上不时的冷笑,畅笑,惨笑,装疯弄险的一幕过去了,女主人发出“但不知夫妻们何时重圆”的叹声,自己逃过魔爪,被奸臣迫害出走的大夫今在何处,这时赵艳容身子软了下来,幕落,掌声四起。京城有12年历史的京剧票社瑞府戏苑的戏迷们送上了“梅韵流长”、“山青水秀”两幅国画,热情祝愿张馨月演出成功。
现今,看过梅大师这出戏的观众已不多了,只能欣赏他留下的一折影像,张馨月学下这出戏,并且演得很好,这是梅派艺术的福音。获得第27届戏剧梅花奖的她没有停步,又出演了《春日宴》,愿她继续努力,再创佳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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