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剧院开播十五周年看戏小结——《法门寺》

        跟随空中剧院看戏十五年，每次都是有戏必看，看了很多戏也收藏了很多戏，现选《法门寺》为代表作一小结。这小结有三层含义：一是庆贺空中剧院开播十五年；二是通过小结与网友交流提高自己看戏水平；三是为宣传京剧做点贡献。

        《法门寺》又叫《双姣奇缘》，是京剧中很受观众欢迎久演不衰的传统经典老戏，是揭露明朝官场腐败的讽刺喜剧。它是一出生、旦、净、丑各尽才能合作演出的群戏，各行当戏份都不多但都有很好的表演。中国京剧史上众多名老生、四大名旦、四大净角、丑角都以不同组合经常演出出此剧。本文重点戏评刘谨、略谈贾桂、赵廉。

        1：京剧史上此剧演出简介。

        1904年2月京剧史上最大、最著名的科班“喜连成”（后改成“富连成”）在北京成立。其戏目中就包含有《法门寺》（见截图1）

        1930梅兰芳访美前（从上海坐船出发）应邀在沪与马连良短期合作演出，曾在1930年1月15日由梅兰芳、马连良、金少山、姜妙香、萧长华、马富禄等演出《法门寺》（为赈灾东北慰劳筹款义演）。1932年12月23日及1933年1月1日这儿位名角又再次合作演出全本《法门寺》。

        至1921年止，17岁程砚秋学会并反复演出剧目中就有《法门寺》（见截图2），程砚秋1922年挑班后于1933年4月10日和候喜瑞、郭仲衡演出《法门寺》。另外候喜端还和尚小云多次合演此剧。

        1928年荀慧生、曹连孝、马富禄演出《双姣缘》。

        1962年天津中国大剧院举办花脸大会，第一天候喜瑞打炮戏就是《法门寺》，并留下珍贵的舞台演出录音。

        1947年“杜寿义演”，是中国京剧史上名角参加人数多且时间长（八天）的一次义演，9月5日就有姜妙香、筱翠花、马富禄、裘盛戎、马崇仁、张君秋、杨宝森、芙蓉草、刘斌崑演出的《拾玉镯》《法门寺》（见截图3）。

        说到《法门寺》不得不说《富连成》师兄弟之间出科后互相支持。“喜”字（按顺序是喜、连、富…等科）班学员是头科（首届）学员，毕业后留校任教，称为“六大弟子”，雷喜福就是其中一人。当时马连良、谭富英等都受业于雷喜福。谭富英1927年3月6日在上海搭班演出，作为大师兄的雷喜福中轴演出《法门寺》为师弟谭富英助阵（见截图4）。

        《法门寺》对延安《鲁艺平剧团》成立（是《国家京剧院》的前生）是一出有纪念意的戏。1940年元旦，上演了延安第一场真正的京剧传统戏《法门寺》，阿甲饰演赵廉、石畅饰演刘瑾、王一达饰演贾桂、石天饰演刘公道、齐瑞棠饰演刘媒婆、张东川饰演刘彪、任均饰宋巧姣。连演四天，毛主席是天天来看。盛况空前，当时在延安的领导人及群众全来看戏。（此剧演后于同年4月成立《鲁艺平剧团》）

        1949年3月，毛主席进驻北平香山双清别墅，几天后，当时北平军管会主任及市长叶剑英为庆祝北平和平解放和欢迎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同志进驻北平，在长安大戏院专门组织了一场京戏晚会。第二出戏就是《法门寺》，候喜瑞演刘谨、谭富英演赵廉、郝寿臣演刘彪、李多奎演皇太后、尚小云演宋小姣、萧长华演贾桂。（第一出是杨宝森、梁小栾的《打渔杀家》；第三出是程砚秋的《荒山泪》）。

        2，用语音展示刘谨这人物是法门寺的艺术特色。

        刘瑾是《法门寺》主要人物，他演唱以道白（京白）为主（唱就是四句）。刘瑾出场的定场诗、引子的道白在《法门寺》是最有特色的。金少山、郝寿臣、候喜瑞、裘盛戎是京剧历史上四大净行流派创始人，当年这四人都演刘瑾，给《法门寺》传下了不同特色的语音艺术风格供后人学习传承。此剧演的最多的是候喜瑞是其代表作之一。裘的《法门寺》主要是学候又吸收了金的某些演出。

        剧中刘瑾其身份是皇太后的义子，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权倾当朝。因此刘谨特点之一是骄横、霸道、不可一世。虽然金、郝，候，裘四人风格、流派特色不同，但都用道白的语音技巧刻画出刘瑾不可一世的霸气，展示了净行用语音来刻画人物的表演艺术。（语音仅靠文字是很难说清楚的，现有郝、候、裘《法门寺》音配像，可以去听一听他们的定场诗及引子的道白，看一看他们的表演并体会体会他们的霸气。）

        刘谨另一特点就是太监。候喜瑞曾对其弟子赵致远说：要演出太监这特色。因此《法门寺》中，其定场诗道白创造出刘谨这太监特有的声音，赵致远称之为“阴阳嗓（公鸡嗓）”。这种道白即衬托出刘瑾的霸道身份又揭示出其太监特色（音配像中郝、候定场诗中“阴阳嗓”較明显，其道白与与其它戏道白对比就能听出其不同）。

        刘瑾的定场诗其词意是表示忠心和霸气。金、候、裘三人定场诗都是按传统说法演，前两句都是“腰横玉带紫罗袍，赤胆忠心保皇朝”；郝寿臣则改成“威权震朝廊，身感皇恩荡”，郝的词语更霸气。金、候、裘后四句都是“四海腾腾庆升平，锦锈江山咱大明。满朝文武尊咱贵，何必西天拜佛成”；郝寿臣其它三句和金、候、裘一样，但最后一句改成“何必西天把佛成”（ “拜”改成“把”）。这一字之差更衬托出他权重位高狂妄自大的内心。

        3，刘谨脸谱化妆特色。京剧脸谱要衬托出人物的性格特征，脸谱是一种写意和夸张的艺术，观其脸看其心，这是京剧一大特色。由于刘瑾在法门寺替民女宋巧姣申冤并平反了原来的冤案，办了一件好事，在审案时又对宋巧姣亲和关心，因此前辈艺术家在其脸谱化妆上给了他正面形象出现，勾了红脸；又在红脸上用白色勾了火盆嘴，来显示其性格粗野强悍、权势赫赫；额呈白珠，显示其内心奸诈（见截图5）。到《三门街》中刘谨大奸大恶，他的化妆就变成白脸、红菱嘴、额呈赤珠，来显示他枭恶跋扈。（见裁图6）

        4，此剧是传统骨子老戏，从古至今久演不衰。这正是京剧的魅力。也是我们创作新剧应总结吸收的经验。

        自京剧诞生二百余年来此剧久演不衰，传承至今仍在继续演出。我看过并收藏的《法门寺》不同演出版本有：

        《法门寺》，音配像，音：马连良、张君秋，裘盛戎、萧长华；像：张学津、赵秀君、裘少戎、郑岩。

        《法门寺》，音配像，音：谭小培、郝寿臣、华慧麟、萧长华；像：谭元寿、尚长荣、李炳淑、萧润年。

        《法门寺》，音配像，音：候喜瑞、程正泰、赵慧秋、詹世辅；像：尚长荣、张克、李玉芙、黄德华。

        《法门寺》，张建国、温如华、奚延宏、马增寿等演出。

        《法门寺》，2005年尚长荣、李崇善、朱世慧、张慧芳等演出。

        《拾玉镯·法门寺》，2008年张学津、李长春、寇春华、吕慧敏、杨磊等演出。

        《拾玉镯·法门寺》，2011年尚长荣、朱世慧、杜镇杰、薛亚萍、常秋月等演出。

        《拾玉镯·法门寺》，2014尚长荣、朱强、朱世慧、姜亦珊、常秋月等演出。

        《拾玉镯·法门寺》，2015尚长荣、王艳（饰孙玉姣、宋巧姣）、朱世慧、李军等演出

        我主要在戏曲频道、空中剧院看戏。收藏仅很少很少的儿个版本，但也可以看出此剧百年传承久演不衰，说明此剧是受观众欢迎的好剧，否则也不可能传承至今。刘瑾这角色要演好还是很难的，从我收藏的版本可以看出此剧净角演得最多的是尚长荣：而演得比较好的也是尚长荣，尚长荣用风趣、幽默、诙谐、逗乐，霸气的道白把刘谨正反交替的两面性格演的活灵活现、有声有色。朱世慧把势力小人贾桂也演活了，他创排的《法门众生相》，进一步发展了贾桂这艺术形象。

        今天再回过头来看我的收藏，我感觉奇怪！我在空中剧院播放视频的收藏中为什么没有孟广禄、杨赤、安平…等当代中年花脸名家演的《法门寺》？为什么空中剧院播出大都是尚长荣演出？是这些中年花脸演的很少、还是他们在空中剧院开播这十五年中根本没演过此剧？希望此剧在他们身上不要失传！什么叫失传！传承不仅是剧目的形，传承最重要的是要演出京剧的魂、京剧的神！虽然此剧没有失传但近几年演的很少很少，演的少就很难演出京剧的魂、京剧的神。去年北京京剧院“寻梦·承泽”，杜镇杰、张慧芳、韩巨明、徐孟珂、王怡又合作演出此剧。杜镇杰、张慧芳努力挖演传统老戏，为京剧传承做出很大的贡献！

         5，像川剧变脸一样——刘谨的五张脸。

        袁国林曾发文回忆恩师对他的教导，当年候喜瑞曾问袁国林：“刘谨这人物在《法门寺》这出戏中有几张脸啊？”，当时袁国林回答不出来，候喜瑞哈哈一笑说：“台上不能傻卖力气，演戏要在人物情理之中、人物情节之内”，并指出刘瑾对国太是忠脸、对贾桂是主人脸、对赵廉是官脸、对宋巧姣是关心亲和的婆婆脸、对刘媒婆勾起净身的遗憾显示出“太监脸”。戏是假的，可情理是真的，只有演好这五张脸，才能演好刘谨这人物，成功塑造出正反交错具有两面性的刘瑾。人性是复杂的，坏人由于某种原因也会办几件好事。刘瑾位高权重，未办过一件好事，为了讨好太后在法门寺纠正了错案，办了件好事，但其本质未变，这五张脸正是他在平反冤案中其本质的自然流露。现就“忠脸”、“官脸”这两张脸，按我的理解，结合剧情谈谈我的看戏、学习心得。（其它三张脸很容易理解，就不唠叨了）

        “忠脸”，候老虽没直说，我个人看法候老是指刘谨两面派嘴睑。因此，把“忠脸”改成“两面脸”更直接明情理儿。在佛殿有段表演很精辟，当宋巧姣在喊冤时，刘谨很自然地说“什么人在这儿鸡猫喊叫”，“抓去杀了吧”，在他眼中，人不过是鸡、猫而己，可以随心所欲的杀之！其暴戾、蛮横霸道而毫无人性。当太后提出异议说：“且慢，大佛殿那有杀人的道理！”时，他马上看风使舵，面孔秒变！立即改口问贾桂“（杀人这是）谁的主意？”，自己否定自己说过的话，杀气立刻变成亲和。这一反一正的精彩地表演，展示出刘谨对太后的“忠”实质是前倨后恭的马屁精。太后面前显示忠心恭敬，这正是他审案纠错的动力。现在有人演出，把这秒变的精彩表演给省略删除了，使演出效果減弱，这是没吃透人物就来随便演戏！

        “官脸”——通过戏中表演，我小结归纳成以下5点表现：（1）表演要显示出刘谨位高权重不可一世的霸气（前文已谈），再补充一点，他霸道典型表现是不通过皇帝就私下代皇帝封官。（2）刘谨阴阳怪气的嬉耍、嘲笑、打压赵廉，吓得赵廉混身颤抖。“拿我令箭把郿坞县提溜来”！这“提溜”正是大官压小官习惯性用语。（3）刘谨这大官提升下级的标准，是不分好坏，全凭高兴，因要赵廉代他采办嫁妆，不但不处分赵廉审错了案子反而升官。（4），公私不分、好大喜功，为给二姣办婚礼他发公文要地方动用公银采办嫁妆。（5）刘瑾知道贾桂收了贿银不但不当回事，还护着贾桂给赵廉升官，揭示出刘瑾官官相护结党营私的朋党关系。《法门寺》通过演戏把刘瑾这做官的脸揭露得淋漓尽致，这也是《法门寺》受观众欢迎久演不衰的一个原因。

        6，《法门寺》成功塑造了另一个人物，势力小人的典型——贾桂，势力小人其特点是势利小人加权力。贾桂是侍候刘谨的贴身小太监，他面对刘谨是奴颜婢膝、溜须拍马的奴才，他对外则借用刘瑾的权势敲诈勒索、收取贿赂、唯利是图。《法门寺》很好的把这个势力小人丑恶嘴脸展现在舞台上。

        7，赵廉不是好人办坏事，是一个草管人命的昏官，把一个杀人案审得是非颠倒，他虽无才，但懂升官之道，贿赂贾桂得到庇护，不但不受处份还升了官。

        《法门寺》对明朝官吏的讽刺是一针见血，它是一面镜子，现在仍有其现实意义。

        空中剧院开播十五周年，我跟随空中剧院看戏十五年。此文是我看《法门寺》这戏的学习心得，也是如何来欣赏此戏的学习小结，希望论坛网友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