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至,北京京剧院于“东院”设日、晚场,计有武戏长坂坡,维康女士传本新宝莲灯,红娘及汉明妃等。首日晚场为老生“大合作”《赵氏孤儿》,贤如“领军”张建峰者,唱“白虎堂”,近归“马路”之张、裘,并“小老艺人”穆雨,尾以阿杜演“说破”。
首开日场则为《凤还巢》,亦旦行戏也,恰合旧谚“一窝旦好吃饭”。人知《凤》本梅氏本戏,按载据旧本翻成,述隐宦程浦家中,为嫡庶二女出嫁事,前赶后错,终得俊丑各适其配,倒也团圆。自“承华社”唱至“梅剧团”,旦脚扮庶女,以唱工为主,却不繁重,梅氏以平稳大气,演大家闺秀,唱以西皮腔,原板、南梆子、流水板等等,“窥婿”等处,亦有做表。
全出场子不少,铺陈故事,传唱于今,有所删改。梅氏留有录音配像。二代弟子学生中,也留影音。迨小梅晚年仍贴演之。论其虽旦角挂牌,实直歇工,又兼丑行科诨,末场洞房再生、净活动成趣,效果活泛。小梅之弟子学生,李、胡等人也有演之。新世纪剧界于年节仍有演之,止逗趣戏份,未若前者欢脱。“空剧”曾搬演所谓豪华版,小梅、叶帅、尚老及国京于、李等,铺陈于台,云蒸霞蔚,属一风流。
今场派陈张霞去雪娥,前者惯见以刀马、花旦身份,近则以学赵(燕侠)派传人贴《荀灌娘》,前时为赵燕(侠)老作场庆贺,陈氏位列其中,演荀灌、白蛇等。予曾闻其合作“烈马”,应代战一角,印象不恶。今闻陈氏各花衫调,行腔做派刚劲愈显,荡袖、身上较习见青衣益刚,也合能“军前寻父”身份。聆其“她明知”南梆子,腔有起伏,陈氏歌来清亮,效果不弱,戏核儿“本应当”原板西皮,亦有力度,至于对姊姊、大娘、爹爹,自是一番做作,尤以嫁女场,被大娘喝退,自怨大娘心偏,又闻丫鬟报大姊嫁予朱千岁,笑他“女貌郎才”,后闻报穆公子逃走,几番变化,可看艺员做表。
视“议婚”一场,陈氏之雪娥始上,随老旦之后,穿淡皎玉兰纹女帔,扮相艳丽,做派庄娴,只几句摇板,倒与雪雁姝痴相较;“拜寿窥婿”一段,自小边念对儿上,隔帘两望,自觉失体,转身碾步欲下,板鼓几击,回身再望,好一位俊俏的书生!衣袖掩面羞下,视旦角一番做表,有所展示,不同于习见含蓄之态。转场,雪娥再上,换月色帔,一句“日前领了严亲命”闷帘导板,款步登场,接慢板,嗓有刚音,“偷觑郎君”尾腔仍实。后对彩旦雪雁,一派端庄,暗嘲其姐行为不检,,摔袖一恼,“不要这样拉拉扯扯地”,也有脾气。“代嫁”一场,送亲出门,被老旦嗔斥一番,归中入座,唱一段南梆子,“他明知老爹爹为奴行聘”,意为暗责大娘李代桃僵,嫁去亲女。南梆子本有起伏,二句“反将他亲生女嫁入穆门”,行腔高低做戏则闻丫鬟两报大女错嫁朱千岁,旦脚先惊后喜,提及千岁丑陋,竟也掩口葫芦,以袖遮面。再闻报穆公子逃婚远走,雪娥复又转喜为忧,唱摇板、哭头,使一高腔,背袖而下。“避难”一场,着淡灰褶子,念对儿“拈针闲刺绣”,对老旦唱原板、流水,即回绝镐京避难事,“本应当随母亲”一段,原板平稳歌来,流水也圆润款动,尾音小腔,也有交代。 “明知陷阱需防范”散板,“撞金钟”中出门,“军前寻父”句,大腔圆满。末场“洞房”,唱工不多,豹尾之效。摇板唱起,与小生对唱流水,“柔肠百转”叫散,也一唱三叹,以显柔肠,终以“险些误了好姻缘”句团圆,方为圆满。此句改去“前世造定今世缘”旧时词句,也算贴切。
男主小生穆居易,实为佐配,唱工不重,多为散唱,小生前面戏份无多,见雪雁惊介,后面听闻提婚,对元帅、监军虚与委蛇,不敢得罪,几番背躬、甩袖,以示不满。“洞房”流水板,连要做表。此角平平,倒是换装不少,“郊游”“拜寿”戴桥梁巾,着青素褶,“书房”时换戴学士巾,湖色褶子,手持书卷,稍显隆重。后面及至“赠银”、“投军”等场,均如是装。“大帐”一场,换戴武生巾、硬褶,示其从戎,“保媒”场则纱帽、月色蟒,有了官阶。“洞房”场去蟒换帔,新郎官打扮。
张凯配演元帅洪功,近归“马路”,时有主演身份,而扮主配更有奇效,“大帐”一场,帅盔红蟒而出,念大引子,一派庄重;“保媒”换戴纱帽,与监军一唱一和,说成大媒;“洞房”又来,拿扇与监军进房,自讨座位,几番问答程、穆翁婿,为监军催促,一脸无奈,三番两次“问问去”,周走几人之间,饶能做戏,更喜旦角、小生对唱时,则见张与花脸,掌扇偷觑,比划作态。花脸李扬扮周监军,催军时派头十足,至保媒、洞房,则婆婆妈妈,今视花脸十分做戏,迨老生洪功拉公公,念“此事啊公公你是个外行啊”,花脸一窘,还低头一看,为人所无,谑而虐矣。两位丑角,梅、孙分饰朱千岁、大小姐,“丑洞房”彩旦并不过分,止一嘴新名词。老旦侯宇扮程夫人,唱念认真;穆雨演程浦,颇富态。
今时戏自“郊游”一场起,已隐去山寇刘鲁七吊场。先上老生程浦,挂黪三,香色员外巾氅,带家人郊外逛景。丑角再上,戴皇巾,杏黄褶子,二人唱摇板饮酒观景,见故人子穆居易,即小生角,三人同席,提及拜寿时。转场,老生归家,请出夫人、小姐,商议婚事,二老因嫡庶二女先嫁事争论一番,雪娥劝止,与老旦从小边下,老生再下。
“拜寿”,朱千岁皇巾、褶子,带仆过场;老生换古铜巾、氅,念对儿上,唤出雪娥,旦角换藕色帔,老生与其商议许婚,旦角娇羞状。后上朱千岁未传进府,撞见雪娥,于间丑角折腾路衣、寿衣,逗哏一番。小生再上拜寿,老生、小生坐八字儿,旦脚“窥婿”,小边儿暗上,换淡青帔,两番侧身、捻线尾子偷瞧,怕为大娘撞见,不禁再回身,念“好个俊俏的书生”,转身碾步而下。老生约小生留住府中。转场,旦脚唱“日前领了严亲命”,导板上,出来唱慢板。丑旦上,约去书房见穆,旦角拒之,丑旦自下,旦角念“不知羞耻”。
“书房”一场,小生唱南梆子上,丑旦上,进书房,小生惊介,唱散板,以伏魔宝剑壮胆,丑旦一叫,伪称雪娥至。小生惊慌非常,推女出门,程浦见女责之,小边儿下。小生惊魂方定,话白原来年伯嫁女,听闻洪元帅南方用兵,不辞而别投戎。
“调程”一场,老生程浦唱上,周监军押旨上,勾红脸穿红蟒,念状纸提调程浦军前帮办。过场小生路遇朱千岁,得赠银马。小生持鞭,小圆场,路遇周、程二人,投军效力。
“代嫁”一场,送亲出门,丑旦、老旦自是一番做派。旦角穿淡粉褶子,随跟出来,被老旦嗔斥一番,归中入座,唱一段南梆子,丫鬟先报大女错嫁朱千岁,旦脚先惊后喜,提及千岁丑陋,竟也掩口葫芦,以袖遮面。再闻报穆公子逃婚远走,雪娥复又转喜为忧,唱摇板、哭头,使一高腔,背袖而下。
接丑“洞房”,朱千岁换戴棒槌巾,红褶子,新娘子花轿到门。黄臣扮傧相,逗哏一番。场留双丑,朱千岁掀盖头,丑旦忸怩作态,待二人见面,自是逗趣,小丑唱散板,翻腔,接以丑旦耍腔作态,大展“丰姿”。
后接“大帐”,老生元帅发点,戴帅盔,红蟒、三尖、玉带,接周、程及穆入军,周公公保举穆居易,小生改戴文生巾,穿竹纹白褶子,四人念对而下。
“避难”一场,上老旦,再上旦脚,商议避难事,老旦起唱原板,旦角淡灰色褶子,唱接“本应当”原板转流水,聆旦角唱句有力,两句散板,小边儿下。
“保媒”唱,老生程浦唱上,往求元帅,洪功上,换戴纱帽,约与公公作伐,成全军中一段佳话。请上小生,换纱帽、月色蟒。净角急就事成,当日完婚。过场戏,千岁落魄,偕丑妻、岳母同往军中投奔。末场 “洞房”,小生、旦脚同上,中设大帐,八字桌,两跨椅。旦脚坐帐后,前有二老生、净角、小生种种周旋,撩帐现美人,小生挨个赔礼,终落团圆。又有夫人等投奔,一家团圆。末了员外、夫人见面,丑、俊两对夫妻互见,“我看上得是他”,作结。
一出大戏,计有十刻。恰为节日场,上座较好,看客于主演,多有鼓励,掌声喝彩不少。演毕谢幕,而有贺客献字,主演合影致意。
节目单:
《凤还巢》
程雪娥———陈张霞
穆居易———王玉玺
洪 功———张 凯
周监军———李 扬
程 浦———穆 雨
朱焕然———梅庆羊
程夫人———侯 宇
程雪雁———孙世民
鼓师:马帅
琴师:秦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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