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趁周末，诣长安戏院，听朱虹专场之二，题名“赤朱惊虹”，为凑艺员名号。趋至“东院”，前厅荧屏放有专场广告图影，两边立有花篮，随说明书搭布袋一，各绘三场女主形象，每日不同。知为所谓“北京市剧院运营服务平台”项目，即文化衙门主办，“北演”运营，应名票价能低。
朱虹者，二团花旦也。天津戏校坐科，后入国戏，有学青衣根底，入团则以花旦身份，亦动花衫角色。曾于营业戏见红鸾喜之金玉奴、百宝箱之杜十娘，及配演珠帘寨之皇娘、登殿之代战，尚与人合作清唱芦花河段落等。供职不久，即拜吴素秋先生名下，后拜刘长瑜，曾于小剧场见其汇报《卖水》，今开专场“打炮”则为刘氏“本戏”《春草闯堂》，旧翻于梆子戏，有“抬轿”之做，国京常演；近年学于赵燕侠老，曾贴演赵氏风格《白蛇传》，大唱其“小乖乖”，专场之尾，即唱学赵之《玉堂春》，赵老使腔吐字自有特色，一身更兼青衣、花旦、刀马等技，能而挑班、跑码头，能领一时风骚，竟入“北京京剧团”，与马、谭、裘、张平座，今而垂垂老矣。
专场其二，朱虹氏即汇报学于吴（素秋）先生之《苏小妹》，前后花衫角色，中间小生装扮，唱其娃娃调，以为噱头，为吴氏本戏也。论吴先生旧日坤伶，学于中华戏校，后拜于尚（小云）先生，又学于荀（慧生）先生，曾与金霸王合作，解放后入北京京剧团归于四团，恢复老戏后多以花旦角色示人。迨至新世纪仍关心京戏，而收朱虹之幼徒，至（二〇）一六年去世。朱虹氏拜吴时当场落泪，见于报道，说排戏目则仗吴师之徒于淑敏，本场亦把场。
至于《苏小妹》一剧，连缀苏家小妹三难新郎，配夫秦少游；后改装寻夫，巧赚文娟，成其一段风流佳话，恰合民人传说苏府趣味之事。吴师晚年留有录像，曾为天津青年团“百日集训”，近见刘淑云录有像影。今之“惊虹”专场，演苏剧更为整饬。视全出主角唱念做表，二场庙会，穿帔执扇，唱“吹腔”，随定家人，几番扇功兼有身上；三场洞房，先唱南梆子“说什么女无才便为有德”，三难新郎念做为主；五场代笔，与小生秦少游相偕而上，对坐花园唱原板，后见文娟寄词，代为回话，视做表夫妻调笑；戏核儿则赚文娟，旦角穿学士衣，戴学士巾，西皮导板唱上，后唱西皮原板，翻腔用嗓，座中好声几阵，以报艺员投入，待见文娘，几番问话套出定情事，则见旦角“背躬”道好你个秦少游，果然来了，念中含嗔，容后交待一番，拉马、上马之身上，两句唱下，亦醒脾；九场盘夫，则仍念做，仍着男装，与小生坐“八字”，又几番套话，“设计”两头瞒，视其下场，投袖、脚步却更潇洒。末场团圆，则先看二旦文娟与小生见面，两不知情，待苏学士拉上小妹，方才说破，旦角约文娟留住几日，隐去关节。末了旦角逗哏，横袖学小生冲苏轼“大舅兄，少陪了”，牵二旦文娟笑下，老生拉小生一笑，作结。全出旦角俱有展示，以乔装寻夫、赚文娟等处着眼，前场作姑娘、新娘及新妇诸般身份，反未及小生装扮戏多。
旦角戏不离小生，约“包梅花”去秦少游，庙会场道装，中间或帔或学士衣，台上风格不减，唯唱念略有粉气；老生张凯扮苏东坡，前帔后学士衣，拿文人扇，贯穿始终，洞房场先投石击破水底天，再上听洞房动静，窗外答言，皆有做戏，末场上来解围，见文娟，对妹夫，又拉上小妹，亦属活泛；二旦演文娟，花旦演丫鬟朝华等，戏亦不少；三位丑角扮“篾片”、草包及丑妻，梅君稳重，赵、孙能洒，却也热闹，扫边余下老生演苏老泉、老旦饰老尼，乃至家院、苍头，俱属帮衬。
第一场 征文选婿：先上苏轼，黑三、学士巾，蓝帔，打引子、报名，交待小妹高才，选文征贤。苏老泉唱上，香色员外巾、氅，白三，落座道王丞相子送文，父子看过交付后堂，花旦丫鬟上报小姐视骄气忒重。老院子送上高邮秦观之文，丫鬟再递，传话选中，丫鬟笑言腿酸了。
第二场 庙前相亲：垂幕下来，二老道过场。再上丑书童，道相公乔装相看苏府小姐。小生秦观上，戴道巾，皎色褶子罩坎肩，系绦子，拿蝇帚，念对儿上，等候小姐降香。旦角扮苏小妹始随院公、丫鬟上，视其梳大头，穿素色梅纹女帔，拿牙扇，出来唱吹腔，下车进庙。小生迎进，布施已毕，“道士”讨问，试其才学，二人对句。终是小书童道破，劝相公苏府提亲。小妹闻言一嗔，出来上车，念一句真真好笑，随众下。小生一笑，唱下。
第三场 三难新郎：先上苏学士，拿扇唱上“喜坏堂上老严亲”，话白老父看秦观寓中无人，予二人完成花烛。幕启，天幕设双喜，二丫鬟上，迎请新人。后由两堂丫鬟（褶子、坎肩，系裙子）引上苏小妹，头上簪花戴挑，穿红帔，以示嫁衣，出来侧身亮相，自带荀衣，开口唱“说什么女无才便为有德”，使腔大方。女主唱毕归小座，吩咐丫鬟闭门紧锁，新郎至此“考验”一番。小生长锤上，戴学士帽，穿红帔，唱散板，来至洞房外见丫鬟朝华力大边。三难新郎，先和诗，再猜谜，小生坐大边矮座答对，丫鬟与里场丫鬟对接，新姑老爷交卷儿。视旦角见回帖，脸上满意。迨至三题，“闭门推出窗前月”，小生座上以笔点额，一时答对不出。小边暗上苏轼，天到这般时候，妹夫还不曾进洞房，想是小妹耍笑，点破于他。老生作投石介，小生答出，嗯哼一声进洞房，端起来了。夫妻落座，互诉情意，老生再外接话，念“聪明女配聪明婿”，旦角下。
第四场 寄词达意：演长沙“名媛”文娟慕词。上二旦文娟，穿皎色褶子，随跟丫鬟兰儿。后文娟归大座，提笔写词唱句，唤上苍头送至苏府，再唱下。
第五场 代笔和词：先上丫鬟朝华，话白小姐、姑爷恩爱。换场花园景，小生戴桃叶巾，穿帔；旦角穿淡粉帔，二人唱上。落座饮酒，对唱原板。老院子上报长沙来人，送来诗词。小生于大边看词，自感文娘思慕，为小妹所察，拿过诗词，已解情意，此处以白口、做表示苏女调笑秦观。小生一本正经，请小妹代笔回文，旦角着夫君磨墨，效奇双会写状小关节。旦角坐而修词，小生凝望，又一调笑。旦角交付院子，暗嘱以相公之名，回赠锦缎。场留夫妻二人，小生信誓旦旦独爱夫人，旦角唱下。
第六场 假冒学士：先上任草包，丑扮，棒槌巾、绿褶子，数板上。再上“篾片”柳元卿，亦丑行，戴四方巾，八字吊搭，青褶子、系绦子，自表“架秧子”冒充学士与文娘成其好事。柳挖进来献计，任忌惮悍妻，柳怂恿成事，二人一番做表。待任换戴学士巾、穿紫帔，如何端架子、四方步，学秦词，自是一番逗哏。二人来至文娘处，但见丑角顺拐、装腔，又是逗哏。文娟亮出牙扇，请为题句。柳元卿遮掩代写，终为文娟识破，带丫鬟下。任妻由彩旦扮，追随而上，手持“家法”，追打任、柳，去任草包之丑，先使“掉凳”，后满台使相，引看客发噱。
第七场 相会定情：柳元卿再上，身上换“富贵衣”，自言夹气伤寒，生活困顿，手拿旧书，街前去卖。换场上书童挑箱，引小生戴学士巾、学士衣、软带，打马唱上，话白谪贬郴州，特来长沙看望文娟。秦观遇柳元卿，丑自言与秦学士相交，经书童点破，才见本尊。柳元卿引小生往文娟处，二人小圆场，丑去叫门。陈宇扮丫鬟，裙袄、坎肩，见柳道怎么又来了。丫鬟回禀，文娟初不相见，再禀方出，二旦见真秦观，相望见礼，视二旦一派粉丝痴情，后相携而下，后台探讨文衡。
第八场 巧赚文娟：即演苏小妹改装寻夫，聆旦角帘内西皮导板一句，已是有好。再上院公，丫鬟扮书童，后上女主，则见去钗笈而冠墨绿学士巾，穿学士衣，系软带，下穿厚底，拿马鞭，出来唱娃娃调，“扯四门”，使腔有好。率众至庙堂，老旦扮老尼迎进，问客来人，旦角称为秦少游。触动老尼，挽请出文娟，道秦学士到来。二旦见女主，道来人不是秦少游。则见小妹见文娟至，不动声色，坚称自是秦观，又言前者棍徒冒称学士，又赚出文娟与之定情，旦角此处背躬暗怨夫君。旁有老尼帮衬，小妹坐大座复写回词，唱快板，文娟与前者及秦观题字相对，更信眼前为真，唱句怨恨棍徒。小妹见文娟入彀，叮嘱以书为凭，前来迎接，出来上马，唱下，视其身上漂亮。
第九场 才女盘夫：接赚文娟后，小生上，换古铜学士衣，青绒学士帽，状如白士中。闻报“二老爷到”不解，见是夫人男装至，对坐叙话。全以白口，视旦角步步为营，问夫可打长沙经过？可见文娟？讲说什么？秦学士倒也老实，却只说叙谈文墨。小妹与夫答对几句，到文娟未必真情，遇见贤才自不放过。学士请夫人更衣休息，花旦念对而下，教他相见两愕然，耍水袖转身，投袖迈步，亦不含糊。
第十场 复职返京：老生苏轼过场上，换学士衣拿马鞭，唱散板，话白因忤逆王相（安石），蒙太后降旨，复官返京，并言妹夫亦受赦回，两句唱下。
十一场 认假拒真：再上秦少游，拿马鞭唱上，道复职再访文娘。小生叫门见文娟，文娟传红褶子上，视秦观为棍徒，唱句斥出。小生念果青楼无情，摔袖而下。再上苏府家院，见老尼再接文娘。二旦要书信为凭，唱两句散板，随家院自小边下，老旦再下。
十二场 风流佳话：先上苏小妹，穿皎色帔，唱戏耍一番。秦观、书童再上，夫妻落座。家院报文娟接到。花旦佯怒，责夫君将文娟接来，摔袖而下。文娟进府，见小生秦观，又是一惊。二人对唱几句，老生再上。苏学士问这是何人，听二人言来语去，已解八九，并笑指小生你就是假的，暗下。后老生拉小妹上，见过二人。旦角方才说明真情，又邀文娟留住，下场先学小生姿态，冲老生逗哏，全出方才喜剧收尾。
演至晚十时，艺员谢幕，并请上于淑敏致意。
节目单：
《苏小妹》
苏小妹———朱 虹
秦少游———裘 识
文 娟———侯 美
苏东坡———张 凯
柳元卿———梅庆羊
苏 洵———穆 雨
朝 华———陈 静
任草包———赵世康
妙 慈———沈文丽
鼓师：马帅
琴师：汪佳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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