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务定谈戏：看蓝天主演《赵氏孤儿》有感

        从1959年编演《赵氏孤儿》至今已满六十年一个甲子，此次蓝天领銜主演的上海青春版赵剧还未上演就抢票一空，上京只得加演一场以满足戏迷的盛情。（演出时间：2019.1.12.19:15/2019.01.13.13:30，演出地点：周信芳戏剧空间）

        蓝天是上京年轻的余派老生，前几年〈文韬武略〉的演出中在戏迷中有很好的口碑。这次排演《赵氏孤儿》是他挑战人生，向马派艺术学习的很好机会。

        初出场，幕内导板“昏王他把'唱完走圆场至九龙口，接唱“旨传下'一系列身段表演，清亮的马派扮相台下戏 迷们送上热情的碰头好。

        随着一声'宣草泽医人进宫啊'，(盗孤)一场随乐队响起跳跃性很强的二黄<小拉子>，蓝天扮演的程婴在紧張的气氛中出场，見庄姬公主那段生旦的二黄对唱吸引了观众。旦角(可怜我一家人俱把命丧……母子们要相逢除非梦想。'程婴接唱“见公主只哭得珠淚……劝公主得要……这句典型的馬派好腔，在拖三板后在一个自然节拍后漂亮地落入板槽。台下听戏的叫好很内行，正叫在节骨眼上。笔者从两场蓝天的演唱中发现他並没从发音吐字唱演中刻意摹仿马派的一招一式，而是在神韵上逐渐贴近马派。盗孤下场程婴背药箱右手单翻水袖抖髯的身段才是马派的精华所在，戏迷叫好即是对蓝天的认可。
(白虎大堂)是老戏迷在《搜孤救孤》中印象很深的一场，但在本剧中增加了看点，卜凤痛骂程婴客观上帮助了献孤的真实性，重点唱段前程婴抖髯双翻水袖的内心表演，导板过过中举鞭的手段，公孙(于同辉)配合的身段表情，都增加了戏的精采和看点。这正应了“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马连良大师的创造果然不同凡响，把余派的看家戏演成好看的馬派杰作，这种创造精应是后辈们学习的精华。

        <反八岔>曲牌演奏中，带白髯穿云头履，衰派的八字步法，老年的程婴缓步进入画堂。这段马派经典的反二黄，随岁月在戏迷心中也有六十年，新戏迷争相学唱。在剧场戏迷们心中可能会随蓝天一起唱。整个唱段中剧场观众席寂静无声，显然被蓝天声腔並茂，眼神表情，带进了戏的特定环境。全段唱罢才不由自主地响起热烈掌声。

        在响排现场笔者与主排该剧的张克让老师有一个谈话机会。张老师馬派传人，十四岁那年在北京戏校因扮相演唱酷似马连良，被人称(小马连良)。马连良很喜欢就主动收他为徒，成为马先生当时最小的徒弟。(見松柏庵往事，和宝堂著)

        笔者请教白虎堂献孤一场，程婴亲眼见屠岸贾摔死自己亲身子时，走下场的那种浑身颤抖似醉非醉的八字步，应该怎么叫称。克让先生说，这叫'悲步'，人到悲痛极点时，几乎失去控制，才走出这样步法。这种走法本用在白胡子老人身上，这场程婴还是黑胡子，馬先生首创移到程婴身上。克让先生称赞蓝天人聪敏，原有的余派底子打得很好。所以在学这出戏一点就通，演唱上都到位。克让先生对我评价蓝天是<马腔余唱>的观点表示赞句，认为这是一种很好的学习方法。

        提起蓝天的余派底子打得好，更应说蓝天的恩师一一关松安先生，被人们誉为〈魔法教授〉的关老，是现代京剧教育家，已被文化部列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关老把谭余杨一脉相承的三个流派熔于一炉。蓝天从大学三级到研究生班主教老师一直是关老，所以蓝天的底子是关老多年的心血。

        这次上京青春版《赵氏孤儿》在张克让马小曼二位老师指导下复排公演大获成功，同时纪念该剧从马谭张裘初演至今六十甲子。从此剧至今还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给人启示：大手笔的剧目应该如何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