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0月20日发过“菊声又将放异彩”的短文。到现在50多天了。这些日子，可忙坏了菊声社社长张新年、副社长张金华、顾问李卜春、裘芸和他们的同仁们。三场戏的演职人员更是煞费辛劳。时值年末岁尾，各院团演出任务繁忙。而菊声社的演出，又一向重视质量，邀请的演员务求最佳阵容。演出时难免与演员所在单位的任务有所冲突，从这几场演出人员的变更即可看出，这运作真的不容易。实际上，从去年的演出结束时他们就开始蕴酿这次的剧目、阵容了。经历长时间的反复运筹、协商，终于定下了这三场演出。一个民间的票房，有此魄力和实力，真的让人感佩。

        12月16日菊声初秀，奚中路专场。开场即上《铁笼山》。这是国剧宗师杨小楼搭谭鑫培的班社时，第一次演大轴奉献的剧目。是极能考验武生功力的重头戏。中路此剧演过多次，驾轻就熟。上场起霸，绝不雷同于赵云、高宠。不能像他们那么冲，稳重中透着几分儒雅。因为他是姜维，是诸葛先生的传人。尽管他也能上阵交锋，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大武将。姜维起霸时，腰悬宝剑，长长的剑穗给身段增添了难度。中路的好处就是自始至终、不管身上有多少零碎，绝不会乱。这场戏是全剧的重要看点，起到了烘托了激战前的紧张气氛的作用。这次演出宝剑穗仍是杏黄色，感觉上比黑色的好。随着起霸的结束，场面上加了大铙，那雄浑的打击乐声让人一振。可惜这次演出大铙的效果不是太好，声音较弱，而且是起霸后才加的，不够提气。真的更让人觉得京剧是整体的艺术，那必需是“四角齐八角整”才能有最理想的效果。接下来的观星，一般武戏中极少见到，初看此剧的人可能不很了解这些繁复身段的含义。因姜维得诸葛武侯真传，会夜观天象。他已预感到一场激战即将到来。王博文的司马师，与奚中路搭挡日久，配合默契。那段快枪“双收”走得极溜。四蛮女则由郝帅、郝杰、何昊然、马飞宇担任，单说郝氏兄弟，那是能挑戏的后起之秀了，当然生色多多。起打、过家伙（出手）都有很强的看点。武生戏里过家伙的场面很少看到，令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铁龙山》之后，由张君秋先生亲传弟子、烟台京剧院院长董翠娜和北京京剧院著名丑角演员黄德华合演《女起解》。可能是由于时间关系吧，没带反二黄，从上苏三唱流水开始。董翠娜嗓音清亮，学张腔如“老伯不走你为何情”的“伯”字，曲折迂回。西皮导板、慢板平稳无疵。伴以王彩云的京胡，给人以美的享受。彩云学何顺信先生西皮慢板的花过门，弓法上佳，同样要下三个好来。而黄德华老先生的崇公道，全按萧老的路子走，规规矩矩，绝无馊哏。不愧大丑。

        《青石山》这戏我还是1956年看过陈金彪、李金声、白凤鸣演过，一晃55年了。这是一出有些荒诞的神怪戏。过去常在义务戏、年节时演出。此剧由奚中路饰关平、宋丹菊饰九尾狐、张建国饰吕洞宾、马增寿饰王半仙、郝杰的狐嘴，郝帅等人的天兵天将、韩增祥的关帝。陈宇的踩跷九尾狐，李丹的扎靠九尾狐。特别是年届古稀的宋丹菊颇为不易。首场以花旦装束唱西皮导板、回龙、慢板，学尚腔。接南梆子改学荀腔。都唱的有滋有味。而京白更是韵味纯厚，比起时下一班小花旦来，就觉的十分老到。本以为宋老师演完这场后面的起打该由他的学生完成了。岂料她竟与中路来了一场对刀，真是意外的收获。想50年代后期，在北京京剧团，她与杨少春演《卧虎沟》饰沙凤仙时，尚为妙龄少女，如今已步入老角行列，不由感念世事沧桑。

        这戏在京剧中也算特别，每场有个核心，成一片断。而后又换一核心，几个片段合成一个拼盘式的全剧。首场是九尾狐的唱、表。二场是丑角王半仙与苍头的调侃。三场是老生吕洞宾的唱。四场是关帝的锁呐和那雕塑式的场面。再后就是起打了。王半仙、吕洞宾、关帝的那一场戏完了也就完成了他们任务。奚中路在勾脸戏《铁龙山》之后，俊扮关平。搭千斤、扎彩球、硬靠褶蟒，托印形像好看，那大翻身也很难能可贵。而陈宇则以在校生的身份出演踩跷的九尾狐，身段婀娜，串翻身、刀下场都很见功力。她的出手有的招术还真没见过，尤其是踩着跷，难度更大。李丹的扎靠九尾狐，靠旗出手，也有新颖的招数。看来此剧后面的起打是带有伸缩性的。武生、武旦、武行多的，尽可轮番展示。只要九尾狐最终被擒即可。

        三天的演出，时值隆冬，但观众热情不减，梅兰芳大剧院满坑满谷。16日这天，10点20散戏，正好赶上末班地铁，到家11点30，观剧后的兴奋一时还难以平静。一场演出，能让74老翁不惧严寒、不顾路远，跑去欣赏，这就是京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