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京剧院的“魅力春天”擂台赛就要开始了。国家京剧院青年京剧演员的汇报演出【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则已经揭幕。同在首都的两大京剧院团似成竞赛之势。这是好事,更是戏迷的福音。3月13日,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的第二场,由王璐、刘大可主演的《通天犀》。寒冬已过,我也该随着惊蛰节气的到来出去活动活动了。做为今年“偎冬”结束的第一次剧场观剧行动,我去了梅大看这《通天犀》。
55年前的1957年,曾看过昆曲老前辈侯玉山的《通天犀》,觉得他的表演,特别是他的椅子工,已达化境,看他的戏绝对是美好的艺术享受。另外,还看过中京院二团张云溪、景荣庆合演的《十一郎》,是将《白水滩》与《通天犀》缀联在一起的好戏。这次的《通天犀》大概就是在张、景的演出本基础上整理改编的。
昨天白水滩一折,多依老本演来。(唯徐佩珠上场后的定场诗最后一句有“保家邦”三字,令我和另一老戏迷顿觉愕然,占山为王、与朝廷作对,何言“保家邦”哦。)这一折王璐的十一郎,素青褶子,青缎衣裤。薄底、草帽圈,是老打扮。王璐扮相英武,嗓子也好,是30岁左右的武生中的佼佼者。他在上山观望时的拧身上桌和翻下,干净利索。决定打抱不平后的舞褶子、脱褶子、甩草帽圈,都很帅美。舞棍更是得心应手,其速极快,但见一片银光,包裹着一身青衣的十一郎,赢得观众一片掌声。刘大可的青面虎,被徐佩珠、抓地虎救下后的摘铐、横搓步、前搓步和喽啰帮他摘铐的表演,表现了青面虎性急如火、切望摆脱束缚的心情。十一郎与青面虎的双刀对棍,紧凑火炽。起打中,刘大可也注意了表现人物性格,在一刀被磕飞,又扔掉另一刀后,十一郎主动扔了棍,青面虎的一声“呦”,表现了他的出乎意外。也是他佩服十一郎的原因之一。二人的赤手过招,配合得极严,脚底下都有准头。再上场二人都换长枪,僵持不下时,二人合握二枪,王璐有个高难动作,自枪上跃过。在这一折中,王璐的脆快、边实、利索劲展现的很好。
白水滩之后,有个交代情节的场子。通过刘子明与柏达的密谋嫁祸十一郎,使通天犀一折与白水滩一折能自然地衔接起来。而且也点到了“皇贡通天犀”几个字,算是交代了剧名的由来。接下来《诱捕》,一场,上马磊饰演的程老学,几句念白,交代了十一郎与他的关系。十一郎再上场,除了戴一软罗帽之外,还是开始那打扮。官府来捉十一郎,有一段拒捕的武打。其中的一次蹿扑,三人腾跃,上下是两官兵,十一郎在当中,这是空中动作,真是间不容发,也是看点。接下来是徐佩珠、抓地虎奉命寻找十一郎,巧遇程老学被押发配。二人救了程,并带回山寨。再往下就是《通天犀》一折了。
这一折,青面虎改了山大王的打扮,厚底、绿蟒、红扎、雉尾。上场后的功架很讲究,例如探海、踢袍、归坐,身上好,脚底下也干净。脸上斌媚的表情,丑中见美。徐佩珠回来报告后带程老学上。是这折戏的重点场。特别是刘大可的椅子功,日趋成熟。他讯问程老学十一郎的下落,急切的想知道。而程初上山寨,见青面虎面目凶恶,十分害怕,以至越怕越说不清。这一急一怕,戏就出来了。刘大可去年演此剧的木椅扶手上的三起三落保留下来,加快了起落的频率。其余的椅上功夫一一展示,特别是把那很有分量的实木椅子转的好似陀罗,手上没劲还真难做到。在程老学叙述自己与十一郎的遭遇时,青面虎时而愤恨,时而激动,从身段上看与程一高一矮,从衣着上看与程一彩一素,台上二人配合默契,尽显京剧舞蹈之美。当青面虎知道十一郎明天即将问斩后,决定劫法场。徐佩珠、抓地虎答应接应后,刘大可的下场表演是极快速的转身,袍、水袖、扎都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极为精彩。
接下来的《酒楼》一场,由徐孟柯饰酒保。连演员表上都没印这一角色,被徐孟柯演的极具风趣。青面虎改装戴棕帽,蓝打衣打裤,薄底,斜披老斗衣。上来有个走边。刚开始,杏红色大带上有几根穗缠在靴子上了,我们都很为大可担心,一不小心踩到了,出了事故,如何是好。然而,不管他怎样在台上折腾,那靴子上缠的穗子也没影响到他。强进酒店前后,与酒保的插科打诨,让观众略觉松弛。而青面虎问出杀人刑场就在这酒馆楼下时,提出让酒保打开天窗。酒保却以自己身矮够不到为借口,提出要青面虎背他。于是,青面虎上高桌,酒保执一竹竿,也上桌,但不是让他背着,而是斜坐于青面虎右肩,手执竹竿做出捅天窗的姿势。这时只见青面虎搬起了朝天蹬。这真的令人瞠目:自身的重量、肩上人的重量、重心又不稳,难度真是不小。徐孟柯也很不凡,自青面虎肩上跳下,至台毯,一个跟斗,很漂亮。小徐也真有个机灵劲,上来就看到青面虎靴子上的杏红穗了。在跟他交谈时,拽了两次,第二次终于给拽下来了,免却了事故的隐患,我们也舒了一口气。
最后一场,劫法场。二道幕拉开,台上赫然矗立一高台,以绿丝绒围之。我觉得有三张高桌,友人觉得将近四米,总之这几年看戏,下高的都没有这样高。刽子手引十一郎上,青面虎上高台,面对观众翻下。(是叫云里翻么?我说不好这些专业性名词)而后是一小段激烈的开打,以十一郎的成功被救结束全剧。
白水滩是传统老戏。清末就在舞台演出。曾朴《孽海花》一书,有一回名“白水滩名伶掷帽”可见此戏演出早历百年。杨小楼演过一次以后,采纳别人的建议,不再演此剧。我读中学时,常有以武戏为主的班社将此剧与通天犀连演。(比如李元春、李韵秋兄妹,兄饰青面虎,妹反串十一郎)现在国京的两位青年武生、武净演员又把这戏奉献给观众。我觉得,武戏演员很不容易,武净人才尤其难得,单说刘大可那一个肘棒子是多么地道。刚开始接触京剧的人、特别是年轻人,容易从武戏开始痴迷上京剧。京剧工作者还是把精力放在传统戏的继承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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