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有一种内容十分广泛的"把子功"。
所谓"把子",就是刀枪棍棒一类的武器,都算"把子"。武戏演员要把这些武器练习得十分纯熟,要让这些武器都如同手臂的"延长"一样,才算是功夫到家,这些武器也才算是会"说话"。过去上海有些武戏演员,把刀枪的"出手儿"练得十分纯熟,比如用枪杆儿挑着一柄短刀,让短刀围绕着枪杆儿滴溜溜乱转几十个回合,也不掉下来的。上海戏迷给这样的"把子"送了个雅号,叫做"化学把子",意思是如同运用化学方法将二者教结在一起,无论如何也分解不开。但"化学把子"不过是技巧纯熟,这样的把子究竟属于"玩意儿"范畴,它还远没达到会"说话"的地步。
什么才是会"说话"呢?著名前辈小生程继先这样为叶盛兰示范--比如《八大锤》、《镇潭州》、《战濮阳》、《探庄》几出武小生的戏,其中都有开打,并且部分开打还有些相似。怎么才能征服观众呢?是让这些开打尽量实现"火爆"么?当然,"火爆"是需要的,该"火爆"时你让它变成"温吞水",那就坏了。但重要在于要让武打个性化。比如陆文龙以双枪战八锤时,人内心要有这样的心声:"就凭你们四对锤?就是人再多,我也不在乎!"但京剧不能光有心声,因为观众是听不见心声的,观众只能通过陆文龙急切而又有节奏的双枪舞动,逐渐去听真听准其心声的。再如《镇潭州》,杨再兴和岳飞对枪之际,也应该有这样的心声:"别看你岳元帅手中是杆有名的'沥泉枪',我杨某的武艺却绝不在你以下!不信,咱们就以结果说话……"当然,这些心声同样也要经由武打表现出来。至于《战濮阳》和《探庄》也是一样,都要让自己的人物心声通过武器的"交手"自然而然泄露给观众。
说过了手中武器,实在应该举一反三。比如小生手里经常拿的扇子,在不同戏里的功用也就有异。
《拾玉镯》中傅朋拿的,与《三堂会审》中王金龙拿的,其气氛环境不同,它们为人物服务的目的也不同。即使在同一出戏当中,比如傅朋戏中需要三次打开扇子和孙玉娇"相对",在摊扇的幅度上都要有所区别。在这种时候,好演员如果不懂得让扇子(直接向观众)说话的话,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京剧当中会"说话的",又何止是"把子"?其实,只要是剧情所需,演员想用什么(从道具直到身上的某块衣襟),结果这被用的就应该会"说话"!戏如果能演到这个"份儿"上,才是"以少胜多",也才算是"出神入化"! 叶盛兰年轻时得到前辈的这一番教诲,就一直铭记在心。以后遇到类似情况,无论是小生的哪一路戏,或是哪一种表演道具,都能灵活处置,让这路"活儿"或者这路道具,都能起到"说话"的功能。等到这些局部都能"说话"了,整个人物也就彻底"活"了起来,在表演中也就能"'要'哪儿'有'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