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周日，梅大门前大厅人头攒动。大家都在期待着这场花脸大会。

        这次的演出有不少特色，给人印像深刻。其一是花脸为主的四折戏，却没有当下所谓的“十净九裘”的裘味儿出现，有些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其二是没有幻灯字幕。从1954年起，我看过的各场戏这还真是个例外。其三是四折戏里有两折是冷戏。《黄一刀》我还是在1954年在大众剧场看过袁国林演过，五十七年年没再见此戏。而《李七长亭》更是自建国后极少演出，我从未见过明场。其四是到场的梨园界人士之多也前所未见。还有请了一位特殊人士做主持，就是著名评书艺术家连阔如的女儿连丽如老师，与其他京剧演出相比更别有风味。首先在台上出现了五幅郝先生的照片。当中是做校长时的便装照。左右是李七、曹操、窦尔墩、姚刚的剧照。连丽如老师上来追述了她父亲与郝先生的过从，还放了一段老连先生说东汉学姚期的录音，还真是花脸味，她又说到评书与京剧的渊源，特别是连派评书的动作不少脱于京剧。恰巧第一出戏正是东汉时的故事。与演出极为自然的衔接起来。

        开场是由李扬主演的《黄一刀》，整一小时。在这次北京京剧院的青年擂台赛中，李扬虽未参赛，但频频出现在许多戏中，像《四进士》的顾读、《将相和》的秦王、《三家店》中的史大奈等，都给观留下了很好的印像。这次担纲一折以架子花为主的戏，可以看出李扬的潜力还是很大的。《黄一刀》是架子花的基础戏。袁世海拜郝先生后第一出学的就是这出。从情节看，是除暴安良，从内容看有唱有念有作，还不失风趣幽默，不知为什么多年不见于舞台。姚刚上场后的一段流水，唱的干板剁字，听出李扬的嗓音条件不错。发配不久，那望下场门、拭泪的作，表现了姚刚对年迈父母的思念。当解差、杜、马下场后的独自舞满台，更看出李扬的身上顺溜，基工好。那山东口的楞儿给这戏增添了喜剧味道，姚刚的念白，京白夹着韵白，以显示这位少公爷的性格。这戏能让场内的小孩爱看，随着剧情的发展他们乐的前仰后合，没准因看了这戏会多几位小戏迷那。 

        第二折是袁少海、黄德华的《群英会·回书》15分钟。少海的曹操，上来几步走还有乃父遗风，至于唱念则不敢妄评。黄德华已逾古稀，他在观众群里有很好的人缘。

        第三折是舒桐的《李七长亭》，由王福来老先生执排。他曾受教于郝先生。舒桐的此剧完全脱离了裘的樊篱，上场趟镣，好像是在蹦着走，那装束、那脸谱、那头发，与其他花脸戏绝不擂同，他的唱念直门大嗓给我的印像是很好听。让我觉得舒桐干脆别学裘了，这样挺好的。此剧是郝先生的最具代表性的杰作，当年的花脸大会上演在金少山前头做为压轴。只是很多人对剧情不甚了了，又没有台词屏幕，可能会看的不太明白。马增寿老先生的解差，他也年逾古稀，但嗓音还是那么清脆，真不容易。 

        大轴是郝先生的再传弟子、袁世海先生高足杨赤和李洪春先生之子玉声先生合作的《连环套*拜山》在我进场前，遇到李世声先生，他跟我聊了几句，他说：昨天下午我哥跟杨赤排了戏，回来有点累，夜里又没睡好，起来身上不很得劲，特别担心嗓子。我安慰他说，老先生啦，没事儿，一上了台就来神儿啦。结果还真让我说对啦。 

        杨赤的窦尔墩上场大段流水“想当年在河间江湖闯荡”字字咬得清楚，喷口有力。行腔则与裘派另辟蹊径，大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遗憾，拍飞黄天霸的名帖时不知怎么回事，那帖子往前飞了。黄天霸上场，因我听玉声先生的那句话 也有点提溜着心。可一听他见窦后的第一个敞笑，那心就放下一大半啦。这是七十有一的老人能发出的声音么？太响亮啦！台下如雷的掌声叫好声告诉我，这是真的。二人挽手而行的暗中较劲，那动作、那眼神，是我看过的最真切、最具表现力的。与窦介绍虚构的好马，那些形容马的念白都爽脆得像是年轻人念出来的。而“保镖路过马兰关”一段唱，全遵杨派，韵味十足。当听完窦说盗过御马后的那敞笑，直干云天，再次引发肥彩。当黄天霸亮明自己身份后，二人的念作真可说是妙极。那大段的对白，追问三太指镖借银的原因，彭朋的为人，二位的盖口之严谨，语速之快速，神气的逼真，真觉得叹为观止。而玉声先声脱褶子的爽利，再次引起观众的轰动。最后下场时的“两下比武论论刚强”的刚字挺拔而出，给人余音绕梁之叹。杨赤塑造的窦尔墩粗犷豪放的性格也很到位。这个合作真的是很理想的。 

        看过这场戏，我越发觉得，百花齐放才是京剧真正的春天。“十净九裘”、“十旦九张”、“十生九杨”，即使是裘先生、张先生、杨先生大概也不愿看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