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里,只看这一场戏。《杨家将》看过马谭裘的,也看过杨宝森的。还看过李和曾的碰碑。就是没看过奚啸伯的,所以很想看看奚派第三代传人是如何演绎老令公和寇准的。早在一月二十六号看封箱戏时,就买了这场戏的票。这场戏包括了“金沙滩”、“托兆碰碑”、“调寇审潘”几折。整整演了三个半小时。
詹磊演金沙滩的杨七郎,脸谱勾得五彩斑斓。他的工夫扎实,腿功好,剁泥稳如泰山,大刀下场耍得人眼花缭乱,大战则紧凑火炽。靠旗也听话,始终不乱。略觉遗憾的是詹磊不够魁梧,脸也较小,扮七郎这样的角色似非所宜。
青年花脸演员王赢政演的托兆七郎。他最大的特点是没以裘派唱腔来表现七郎。听得出来他是在努力的往金派上靠。他是90后,当然还不免稚嫩,但是在今天“十净九裘”的局面下,毅然选择了“非裘”,没有一定的勇气是不可能的。他的唱词里出现“芭蕉树上一命亡”和“将孩儿绑芭蕉乱箭穿身”。这和寇准审潘时念的“绑在花标之上,射了他一百单三箭”产生了矛盾。这些年,将“芭蕉”改为“花标”的居多,因雁门关地处塞北,“芭蕉树”大概不对。同一场戏、同一个剧团,还是统一的好。王赢政的二黄回龙“老爹爹休贪睡”一句抢在胡琴前头了,而末句“幽关路奔”唱走调了。刚上场时的“忆昔当年战两狼”也欠妥,因为是不久前的事,而非“忆昔当年”。但是王赢政嗓音条件好,又敢于另辟蹊径,如得明师指导,假以时日,当大有希望。
张建峰今天最大的特点是绝不以高取胜。这在当下逢高必落好的大环境下是个可喜的现象。他的老令公不像高派的高亢悲壮,也不像谭派的痛快淋漓,我觉得更符合令公彼时的境遇。举凡“大宋扶保”“锦绣龙朝”、“我的大郎儿”、“饥饿了就该把战马宰了”、“当年保驾五台山”等处,都用低回宛转的奚腔,注重韵味,让人回味。有的词奚派做了小改动,也觉的更趋合理。如“我父子倒做了马前的英豪”改为“马前的军曹”。“七郎儿被潘洪箭射花标”改为“七郎儿去搬兵凶多吉少令人心焦”,一般都唱“七郎儿被潘洪箭射花标”,但那仅是个梦境,坐实了有些欠妥。
我看建峰的戏不少出了,但是他真正恪守奚派风格的也就是《范进中举》、《白帝城》两出,其余学奚而不泥于奚,更多的是结合了他自身的条件,这也是值得赞扬的。而这出《杨家将》则尽展奚派风采,让我们再一次领略到那“洞箫之美”。
令人欣慰的是,终于又把苏武魂请回舞台。剧情不再令人匪夷所思了。本来七郎魂都能上了,为啥就不让苏武魂出现呢?看戏的人绝不会因此就迷信了啊!那苏学士还是快回家养老去吧!
卸甲是把甲拨在脚后,丢盔是双手往后抛盔直至侧幕里。如能苦下功夫练习前辈绝技,会更为演出添彩。最后的“僵尸”可真是极为地道。
清官册一折,辞别夫人一段二黄原板,只唱三句,然后叫散。既不嘱附“高堂老母多多孝顺”,也不叮咛“护守印信要小心”。大概是觉得寇夫人深有教养,没必要费这话。而且金牌急调也没有说话的工夫了,很得体。“接过了夫人酒一樽”的“人”字,腔和杨、马绝不相犯,很俏皮。郑潇的夫人,戏很少,却很认真,绝无懈怠之感。馆驿中叹五更大段二黄,首句不是“一轮明月”。而是“一更一点月正明”仍走低腔,曲折也多。唱段中“一对红灯我审到天明”、“一步一步往上升”、里“天明”和“升”字唱的迂回宛转,极为动听。见八贤王的“自盘古哪有君与臣带马”一句,马、杨都是佳句,奚派的这句“自盘古”的“古”字,异军突起,是建峰在全场中唯一用的高腔。为表现寇准受宠若惊的心情,也很自然。初审潘洪,大段念白,肯定下了大功夫。字咬的清楚,疾徐有度。但比起他的唱来,还觉略逊一筹。建峰的念、表尚有提高的空间。
李小培的潘洪,先有在雁门关坐帐一场,为主演换装和略作休息垫场。上念大引子,清亮可听。但是审潘的几段唱则有“清亮有余宽厚不足”之叹。北京京剧院的花脸行当如何培养提高,可真的应该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啦!呼唤裘盛戎、周和桐、张洪祥的时代哦!
观后想到,同一出戏,同一角色,不同流派表现的多有差异,这就是京剧流派的特色。也是百花齐放的表现,值得提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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