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多年的正乙祠戏楼,近200年的京剧艺术,物质遗产与非物质遗产一场惊鸿一瞥的邂逅、跨越时空的交融,这就是“梅兰芳华”带给我的感受。演出撷取了京剧大师梅兰芳代表剧目《贵妃醉酒》《穆桂英挂帅》《霸王别姬》《天女散花》的华彩段落。
纯木质结构的三层戏楼雕梁画栋古色古香;舞台底幕悬挂着高仿梅兰芳早年曾用过的孔雀图案守旧;台角立着写有剧名的水牌,置身其中恍若时光倒流。近在咫尺的伸出式舞台,仿日本歌舞伎而添置的花道,让观众与演员零距离接触,眼前有水洗过一般的透亮之感。杨玉环嗔怨的眼神,卧鱼、叼杯、下腰的身段;穆桂英左右为难的神情;虞姬回身偷偷拭泪的细节;脸上的妆容、行头上精美鲜亮的绣活,都一览无余,仿佛只对着自己一个人而设。在人与人之间的切近互动中,才真正明白京剧为何有如此动人心魄的魅力。
演出完全不用扩音设备,但由于古戏楼的特殊声学结构,不仅无需担心音量,而且声音保留了真切的原生态,唱腔念白出于演员之口即入于观众之耳,甚至霸王夫子盔上绒球抖动的簌簌之声也清晰可辨。藻井、顶棚和四壁的拢音、回音,让人声获得一种天然混响,那是现代音响技术难以呈现的音效。
剧目串联方式匠心独运,开场以多媒体影像描述了梅氏家族的渊源,回顾了梅兰芳的人生历程。在鼓、笛、琵琶烘托下,随着悠扬的昆腔、从容的定场诗,演员身着白色长衫以梅兰芳形象出场,在剑舞、长绸舞和圆场的互动中,隐现着京剧传承的基因。《别姬》霸王乌江自刎后,串场人浅吟低唱着著名的“看大王”唱段,雪花散落,制造出苍凉凄美的意境,是出戏入戏的古今对话。《散花》演至高潮处,高台上和视频中亦幻亦真的花瓣纷纷飘落,一派天花乱坠的神仙世界。
男旦演员刘铮掌握了旦角发声的真谛,以其结实而有穿透力的小嗓声贯全场,那刚柔相济之美是女性演员很难拥有的,使人不得不叹服京剧旦角其实是男人的艺术。另一位男旦刘欣然同样具备特有的磁性声音,虽是业余演员出身却有专业水准,身段、亮相的造型感和节奏感都很强。刘琪扮相秀美,身材高挑,身法干净,举止有度,可见在学校是获得真传实授的。张华的彩绸在小舞台中上下翻飞,显得饱满而有震撼力。一群追梦的年轻人,在古戏楼中与梅兰芳隔空对话,让人遥想京剧当年神采、盛世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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