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阁》杨程饰秦琼。

        京剧里的秦琼，十分引人好感。作为一个妇孺皆知的传奇人物，此君英俊魁伟，沉稳肃穆，好枪棒，广交友，有勇有谋，孝义兼全……这种种特质，在京剧中都有突出体现。

        《枣阳山》大约是他最早登场的一出戏，讲的是护送黄兵部回归故里，在枣阳山被单雄信打劫，结果两位盖世英雄不打不相识，就此结为知交好友的故事。这出戏曾经是北京京剧院拿手剧目，惜乎“文革”后已不见于京剧舞台，那双雄相惜的激越场面，只能凭些许文字资料想象了。

        《当锏卖马》则是流传至今的经典老生戏，秦琼虽然穷困潦倒，被店主欺负得不轻，但英雄落魄，雄风尚在，唱腔工架优美大气，耍锏一场尤为精彩。其实历史上的秦琼，用的兵器不是锏而是一杆重枪，坐骑也不是黄骠马而是一匹青白相间的“忽雷驳”，但中国人心目中的古代英雄形象，大多不是来自历史而是来自演义，正如古人流传下来的图影，远不如戏曲扮相那般深入人心。

        《贾家楼》这出戏绝迹已久，改编而成的《响马传》倒是传承有序，李少春、于魁智，两代文武老生名家各有精彩演绎，大连京剧院也在排演，近日将隆重推出。本周六贴演的《麒麟阁》，剧情与《响马传》相连，讲的是秦琼投奔瓦岗的故事，原本是昆曲名作，唱作俱繁的武生重工戏，极力渲染了秦琼的智义双全。《秦琼表功》也是一出失传老戏，讲的是秦琼遇险，李渊念及临潼解危之恩，放其逃生之事迹，《四平山》中也有类似情节，可见秦琼之好义气与好人缘。

        《三家店》、《打登州》是流传最广、常演不衰的秦琼戏：杨林将秦琼捉拿问罪，瓦岗一众英雄闻讯来救，大闹登州。其中秦琼起解的一段西皮流水非常经典：“……舍不得太爷的恩情厚，舍不得衙役们众班头。实难舍街坊四邻与我的好朋友，舍不得老娘白了头。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儿想娘来难叩首，娘想儿来泪双流……”处境如此险恶，丝毫不念自身安危，满心只惦着老娘、太爷、街坊四邻与好朋友，之孝之义，令人动容，“赛专诸”的外号实至名归。

        《美良川》中的秦琼，已是李世民麾下大将，与尉迟恭跃马较力，“三鞭换两锏”，打得尉迟恭呕血当场，可见秦琼之勇武过人。他与尉迟恭在隋唐英雄中武力排名并列第十三，但是秦琼常年带病，武力自然打了几分折扣，这排名稍有点委屈。传说中秦琼是左天蓬转世，尉迟恭是黑煞神转世，黑煞神武力不及左天蓬，玉帝便安排左天蓬带了三分痨病，以便两人打个平手……不过显然，黑煞神对战痨病左天蓬也依然是落了下风呐。

        话说这两员猛将，自打为做噩梦的唐太宗守门，逐渐演变成为民间的门神，千年以来始终成双结对并驾齐驱。《西游记》中叹曰：“头戴金盔光烁烁，身披铠甲龙鳞。护心宝镜幌祥云，狮蛮收紧扣，绣带彩霞新。这一个凤眼朝天星斗怕，那一个环睛映电月光浮。他本是英雄豪杰旧勋臣，只落得千年称户尉，万古作门神。”其实英雄豪杰旧勋臣，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哪有门神值得信赖与景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