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家京剧院自1955年建院至今已走过60年的风雨历程,创立了自己的风格,形成了对于京剧乃至戏曲艺术独到的精神追求,这种风格与精神是由首任院长梅兰芳,总导演阿甲,导演郑亦秋,编剧翁偶虹、范钧宏,表演艺术家李少春、袁世海、叶盛兰、杜近芳等一批又一批艺术精英通过不懈努力创造的,是依托《野猪林》、《三岔口》、《白蛇传》、《大闹天宫》、《谢瑶环》、《杨门女将》、《红灯记》、《春草闯堂》、《蝶恋花》等许多精彩剧目彰明较著。
那么,中国国家京剧院的原有风格到底是什么呢?有人概括为:大气、规矩。这是技术层面的归纳,层次较低。还有人概括为:继承传统,勇于革新。这句话没什么错误,却流于平淡、浅显,因为这类结论可以是对任何一部京剧剧目的评价。其实,风格所要证明的则是一种精神追求和艺术境界,中国国家京剧院的风格应该是雅中有俗、俗中有雅、大雅大俗、雅俗共赏。新编历史剧《安国夫人》无论是剧本还是舞台呈现所展现的正是这种久违的风格。
该剧描写了“靖康之变”徽钦二帝被掳金都,朝廷中苗傅、刘正彦废新帝,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危难之际,梁红玉挺身而出,用计稳住苗、刘二人,与丈夫韩世忠同返临安,荡平叛乱。此时,金兵欲趁火打劫,进犯大局未稳的南宋。梁红玉和韩世忠即刻出征,与金兵决战于金山,梁红玉擂鼓助威,全军奋勇杀敌,大获全胜。故事一波三折,前波甫平,后浪已至,塑造了一位有勇有谋、为国尽忠的巾帼英雄形象。
该剧舞美很有特色,导演采用的是中性布景,其间穿插着二道幕,用此种方式区分重场与过场戏。这也是目前与戏曲虚实结合表演的最佳设计。倘若布景过实,不仅与虚拟表演相矛盾,而且改变了戏曲传统舞台演区的点线结构,限制了舞台时空的灵活、流动,从而变成了“话剧加唱”。“话剧加唱”严格地说不是戏曲,但也不是话剧,应该归为改革开放以来形成的第三种戏剧。
到位的表演也是该剧成功的重要原因。剧中主要人物梁红玉的扮演者董圆圆的表演可圈可点,贤妻良母和坚韧果断相得益彰,准确而鲜明地凸现了人物的性格特征。
不过,该剧仍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剧本仍然是重故事而不重情节,主要在于叙述一个有头有尾且按着时间顺序发展的过程,而情节则侧重于事件发展的因果关系,前一个事件是因,后一个事件必然是果,并且不受时间顺序的限制,由此就会产生出悬念,冲突会更加激烈。比如,为了迷惑苗、刘等人,梁红玉赴韩世忠大营前将自己的襁褓之子作为人质留在临安,此后便再无交代。倘若作为情节,后面必须出现一个结果,极有可能较为惨烈。此外,演出中,人物之间的舞台调度显得过于死板,应该遵循传统文化中的阴阳转换,冲突双方的强弱时刻处在变化之中,舞台调度是强化这种变化的主要手段之一。
尽管如此,该剧依然要充分肯定。改革开放38年中,我们看到、听到出现最为频繁的一个词语就是转型,我们甚至认为传统文化与传统艺术也必须同经济发展一样进行转型。事实上,传统文化与传统艺术并非要全面、彻底地转型,需要分清的是:有的该转型,有的永远不转型。传统文化中的核心价值就无需转型,比如诚信、孝道等。然而,正因为转了型,致使当前社会诚信缺失,欺骗增多。戏曲艺术中的诗化原则或称作诗化精神、虚拟的表演、灵活超脱的舞台时空观等皆无需转型,万万不可七转八转变得不伦不类,似有还无,最终得不偿失。《安国夫人》显示出中国国家京剧院的创作思路,这就是再现原有的风格,实现一种精神上的回归。
该剧导演高牧坤曾表达过想要恢复京剧武戏的迫切愿望,我十分欣喜,企盼着有一天亲眼目睹在舞台上重现大武生的表演,那将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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