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福寿镜》王艳饰胡氏。图为资料图

        提到京剧旦角，不少人都知道端庄贤淑的青衣、活泼娇俏的花旦、功夫高强的武旦，但恐怕只有熟悉京剧的人士，才知道旦角中还有一个重要行当叫做“花衫”。简单地说，花衫是综合青衣、花旦、武旦等旦角行当的特色，融会贯通而成的一个新行当，兼具青衣的唱工、花旦的做工、武旦的武工之所长，属于全能型旦角。“花衫”的名字，就是从青衫（青衣的别名）、花旦中各取一字而来。

        或许正因为内涵驳杂，花衫行当远不如特色鲜明的青衣、花旦那样著名，但它在京剧中的地位却是有目共睹。自它诞生，旦角表演的发展空间和艺术高度都得到了飞速提升，呈现在舞台上的是一个更加丰富更加璀璨、更具生机活力的京剧世界。“四大名旦”代表作几乎全是花衫戏：梅兰芳的《贵妃醉酒》、《霸王别姬》；程砚秋的《锁麟囊》、《春闺梦》；尚小云的《汉明妃》、《乾坤福寿镜》；荀慧生的《杜十娘》、《红楼二尤》……每个女主虽然各有侧重，但都是唱工繁重，念白丰富动人，兼以深厚武功和大气工架表达情感激荡与戏剧冲突。其实自花衫诞生以来，新编剧目中已经不大有纯粹的青衣花旦戏了，更能发挥演员功力也更受观众欢迎的花衫戏全面占据了京剧舞台。

        说起花衫的来历，自然要提“通天教主”王瑶卿。这位前辈名旦是公认的花衫行当创始人，现有评述中均称其“率先废除跷工”，“为了丰富旦角表演艺术、充实艺术表现能力，创作出一种唱、念、做、打并重的旦角行当，打破了以往青衣花旦不能兼演的严规……”但是就小灰看来，貌似不是这么回事。京剧行当之分虽然严格，但是青衣与花旦兼演的现象早已有之，清末梅巧玲、余紫云等名角都有跨行演出之例，《武家坡》、《虹霓关》、《盘丝洞》经常都是同一个人的拿手戏。重要的是，兼演归兼演，必须严格符合各自的行当规范，例如花旦戏和武旦戏，按照当时的要求，必须踩跷。王瑶卿虽然文武兼备，跷工却非所长，所谓“废跷”，纯是不得已，硬着头皮用一双大脚片子去演花旦武旦戏。这种行为，在当时属于“造魔”，同侪的回忆录中也颇多讥诮，但他老人家伟大就伟大在，愣是凭借过人的表演功力，让观众接受了这种青衣不青衣、花旦不花旦的演法，还在日后的艺术生涯中，进一步发扬光大，将各行当精华汇聚一炉，创造出“花衫”这门崭新行当。到了这个境界，初衷已经不重要，无论他是为了丰富旦角表演艺术，还是为了自己的一口饭吃，在京剧史上的卓越贡献，都不愧京剧艺术大师、改革家、教育家这个称号。

        本周六宏济大舞台演出的《乾坤福寿镜》，就是王瑶卿改编传授下来的一出花衫代表作。主角胡氏按传统应归工青衣，但戏中不仅有优美的成套唱腔，更有繁复做工，尤其“失子惊疯”一折的各种步法圆场，变化多姿的水袖组合，堪称“文戏武唱”的典范，充分发挥了花衫行当的全面功力。主演王艳乃是天津京剧院国家一级演员，梅花奖得主，此戏学自尚小云高徒杨荣环先生，极得神髓。精彩大戏，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