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项羽戴黑夫子盔。

        盔头，也就是戏曲人物所戴的帽子，各有各的寓意和象征，也各有各的精彩与美丽。不少观众很好奇：这些光辉灿烂的盔帽，是怎样做出来的？模具浇铸的吗，金属雕刻的吗？

        盔头制作，是一门精细而高难的传统手工艺，以前都是家族传承，至今仍有“盔头李”“盔头徐”等字号。具体的制作工艺，因盔头的分类不同而各有不同，狭义上的“盔头”指硬胎盔头，贵族戴的王帽、凤冠；武将戴的帅盔、太子盔之类，它们既不是模具浇铸的，也不是金属雕刻的，其实是纸板糊的。

        糊制盔头，首先要做纸活儿。纸不是普通的纸，是两层元书纸和四层高丽纸粘合而成的纸袼褙，又厚又结实，先在上面描好纹样，然后用刀子把它刻出镂空的图案，这叫“簇活儿”。真正的专业盔头师傅，手下劲力非凡，六张纸袼褙叠在一起，一次就能簇好，从上到下，纹样完全不变。簇好之后，在纸活儿上粘上铁纱，沿着边缘掐丝，烧热烙铁，把活儿烫平，然后刷上红土子。

        接下来的重要工序，叫做“沥粉”，也就是用粉筒挤出一条条粉浆，给刷好红土子的活儿勾上轮廓。簇活和沥粉，是做盔头最见功夫的两道手艺，心要定，手要稳，沥出来的粉道子，才圆整漂亮。沥粉也是古代匠人常用的传统制作技艺之一，许多建筑、家具、雕塑、日用品上，都可以见到沥粉工艺，形成凹凸有致的立体效果。

        接下来的工序要经历好多天：沥粉后，晾干了，才能刷大漆；大漆再晾干，才能贴金箔；再晾干，才能点翠……舞台上那些金碧辉煌的王侯将相盔、富丽堂皇的后妃贵妇冠，都是贴上金箔、点上翠羽才造就的效果，前辈艺人们为了让盔头更加美观，不惜使用纯金打造的金箔、真翠鸟拔下的羽毛，成本相当高昂。点翠本身，也是一门古老的制作技艺，每根翠羽要先刷胶液定型，然后切成要用的形状，一片片用小镊子夹着，小心地粘到盔头上沥粉贴金后的凹处，最大的羽片，也不过指甲大小，粘满整个盔头，至少要用一整天。

        全部粘好之后，还要再晾干，然后把各种配件组装到一起。盔头上的零碎配件非常多，根据每顶盔头不同的制式，要装上各式各样的龙头、面牌、耳扇、光珠、绒球……每样配件都要经过繁琐的制作工艺，比如绒球，要用丝线扎制，热水蒸气将绒毛烫得蓬松，修剪成浑圆的一只，不是手艺精熟的老艺人，难以做到尽善尽美。组装手艺上也各有各的学问，比如有的配件是要用铁丝扭牢的，有的则是用弹簧安装，需要随着演员的动势而活动的。

        真正完美的盔头，不能千人一面，而是要度身定造，尤其帽胎，要根据演员头部的精确尺寸，做得严实妥帖，不然，戴上之后，不合适，紧了勒得慌，松了容易掉。盔头掉了，那叫“掭盔”，唱戏时候当场掭盔，可是大漏子。前辈名家通常只用自己的私房盔头，那都是由老字号的老师傅亲手打造出来，完美精确，件件都是珍品。

        多少天的艰辛活计，才能成就一个盔头。戴在演员头上，或文雅堂皇，或威风凛凛，和演员身上的功夫一样，全都是心血炼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