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们的直观认为戏曲的“角儿”一定就是有名气的才是,也就相当于今天的大明星大腕儿一样。有的人甚至对此进行分类,分为一二三四流。譬如梅兰芳、程砚秋等就是一流的角儿,李少春等就是二流,如此类推。笔者在前一阵在微博上面看见一篇关于国学大师陈寅恪的微博,某位知名戏曲电视节目导演在转发时发出这样的论述:“……老头可怜,建政后拒绝北上,躲在广东,想听京戏,广州哪有名伶?多为三四流的艺人,寂寞老头只能拿着萝卜当人参,对着一旦角新谷莺横一首诗,竖一首诗……”。意思就是,广州京剧团没有“角儿”。后来笔者问之,何为三四一二流?对方答曰:唱戏是个名声在外的行业,名不经传,是演员的大忌。
我曾经说过,有名并不代表“明白”的“明”。名只代表一个人的际遇,当然也与个人水平有点关系,中国那个年代唱京戏的不在少数!哪有这么多的“梅兰芳”呢?有些身怀绝技的演员一直在戏班里寂寂无闻,或是窝在当地没有走出去。过去几期专栏中也曾介绍过广州京剧团的一批老艺术家们的绝活,比如傅祥麟先生,傅祥麟是麒派老生,也是京剧团的团长。曾经在“抗美援朝”战场上负过伤,导致走路都有些瘸。但在台上演《跑城》,圆场照样满堂彩,台底下看不出他的腿曾负过伤。广州京剧团勇猛武生韩云峰先生,演《伐子都》扎大靠穿厚底从五张桌子往下翻,令人叫绝!新谷莺,广州京剧团著名青衣花旦,金嗓子,无论是“梅”“程”“荀”“张”的戏照样演得光彩照人。她的《秦香莲》“杀庙”一场用“程腔”演唱。笔者亦观看过新谷莺晚年的演出,《龙凤呈祥》【慢板】的腔既有“张派”的东西,亦有“尚派”“荀派”的玩意儿,笔者的这段腔便是宗新老师的。“跑车”一折的圆场功相当了得!孙震明,广州京剧团著名文武生,母亲是上海第一代坤伶,名武旦粉菊花(后去香港开设春秋剧校)。在京剧团撤销之前北京的大团来了几位名鼓名琴到广州京剧团进行交流演出,这几位以为广州京剧团一地方剧团,想着没人通晓老唱法老伴奏形式,就在场面上随便以新的拉法打法敷衍糊弄了事。正值为孙震明先生操琴打鼓,孙先生听出来了,不声不响地照用老唱法,使北京那几位为之一震,事后特别向广州京剧团以及孙震明道歉。假如他们肚子里没有玩意儿的话,是不会这样的。
事实上,过去许多的老先生的确肚子里的玩意儿不少,甚至于比一些大角儿会的还要多。梅兰芳,四大名旦之首,伶界大王,一代宗师。为什么他就不演《红娘》?他的确演不过荀慧生。程砚秋拜师梅兰芳之时,也学了梅派的《醉酒》,为什么他开宗立派后就不演此戏了?大师尚有自知之明,何况我们呢?现在有许多人持着门户宗派之见,学戏就必须要拜名师,宗大派。这是导致许多绝技失传的原因之一!名师不一定是“明师”,现在拜师多有为名或人事关系,实际上他所拜之师可能也没教他什么。假如以“名”定义几流几流,那是莫大的悲哀!广州京剧团已然消失,有的人自己想当然,将广州京剧团的老演员们解读为“三四流”,试问这位解读之人又是几流?好在现在许多青年演员都醒悟了,接触的多,自然也就慢慢地回归本源,京剧需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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