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锤》岳峰饰陆文龙。 （的灰 摄）
 

        浩瀚京剧海洋，各花入各眼。在小灰心里头，看过的所有戏里，最好看的是本周六即将上演的《八大锤》。

        《八大锤》出自岳飞故事，讲的是大宋忠良之后陆文龙自幼陷身金邦，被金兀术认为义子抚养长大，十六岁上阵杀敌，以一对银枪大败岳家军四位使双锤的大将，令岳飞十分头痛。岳飞部下王佐施苦肉计潜入敌营，向陆文龙说明身世，收他归降，成为岳家军最勇猛的一员战将。——不知道是因为阵容太豪华还是表演太繁重，这出戏大连京剧院并不常演，上次演出全本还是在一年多以前，这次又盼到了真是不容易。

        至爱这出戏，是因为它设计精致，唱念做打俱全，尤其集中体现了京剧表演中身段、功架、形体上的高难度技巧，从头至尾，美不胜收。仅陆文龙身穿蟒袍的第一个出场亮相，就有无穷学问，要在这一个亮相里表达出金邦小王爷的尊贵气度、十六岁少年的天真俊秀、无敌小将的志得意满……当年茹富兰先生教这一个亮相就要教四堂课之多。接下来陆文龙以一身潇洒飘逸的行路装束，兵发朱仙镇杀敌，不仅表演身段，还要唱一段精彩的西皮娃娃调，十分见功。说起来《八大锤》本是武生与武小生“两门抱”的戏，武旦也可以应工，但是不同行当的气质差别甚大，个人以为，武生失之刚猛，武旦失之柔媚，那十六岁小将的朝气稚气和英挺脆亮的味道，还是要数武小生有着最为完美的表达。

        最经典最震撼的，要数“车轮大战”这折武戏。陆文龙力挫岳家军四员锤将，每一轮对战后还要独自耍一套得意洋洋的“下场花”，连番高难度的腰功腿功展示，其中的“三起三落”——单手执双枪，以金鸡独立之式反复将另一条腿扳起扳落，其稳准从容，最能体现演员的腰腿功夫。陆文龙的双枪也是一绝，这折戏里有花样繁多的各式枪花，单纯完成动作已经不易，而此时的陆文龙，头上戴着翎子胸前飘着穗子腰上系着鸾带脚下两片衣襟背后还挂着狐尾，双枪的舞动要与这华丽丽的一身互不缠绕、挂蹭，各行其道，一气呵成，更是对演员极大的考验。

        “断臂说书”与“文龙归宋”，考的是陆文龙的念白和情感表达的功夫，这两折里另有一位重要人物王佐，大段唱念做表，是老生的经典。王佐说降陆文龙的过程，与《赵氏孤儿》之“说破”一折相似，十分感人，而陆文龙身兼家仇国恨，情感冲突更为激烈，一段唱念：“爹爹！母亲！爹娘啊！三尺龙泉出了鞘，斩尽金兵归宋朝！”真真催人泪下。京剧有一出《潞安州》，讲的是陆文龙生父陆登壮烈殉国的故事，如果能与《八大锤》连演，是多么令人期待的好戏。

        饰演陆文龙的小生岳峰，能戏甚多，我一直觉得《八大锤》陆文龙是他演得最好的一个角色，不仅是功夫过硬，更有一份独特的清新纯真的气质，演起这十六岁的小将，那神采飞扬的得意劲儿和初战告捷的开心自满表达得特别传神。这几天的岳峰，正和大连京剧院另一位青年演员杨程在北京出战全国青年京剧演员大赛的复赛，今晚央视戏曲频道直播他的《群英会》选场。祝愿这两员小将都有理想的发挥，正如《八大锤》戏中言道：“金戈征尘滚，壮气吞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