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程《恶虎村》（左）、岳峰《八大锤》剧照。摄影/的灰

         其实我想用的标题是“一个人的时间用在哪里是看得见的”，但是太长了。这是香港作家亦舒小说中常用的一句话，特别引人回味。一个人的为人处世，在某些方面付出的心力，一时半会儿不见得特别明显，但是亦舒说：时间用在哪里，终究都是看得见的。

        和京剧演员们接触，经常让我想起这句话。也许因为他们的职业就是面对观众，所以他们的时间用在哪里，分外明显。他们中间也有句行话：“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伴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说的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刚刚结束的第七届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大连京剧院岳峰、杨程喜获银奖。这届大赛规模大，参赛选手多，京津沪等京剧重地人才云集，幕前幕后各显神通，作为地方院团的大连院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实属不易。比赛全程现场直播，两人的表现赢得了许多观众的赞誉：“杨程大武生！表演有戏！”“岳峰好神采！好功夫！工架漂亮！”

        两人的决赛剧目《恶虎村》、《八大锤》，都已在滨城舞台上演过多次，熟极而流的戏码了，最近仍然全院动员，连日排练。

        《恶虎村》中黄天霸这个人物，个性复杂，不好演。杨程的表演不断调整，从最早的凛然正气，逐步演出老辣险狠之气，到后来，人物的深沉城府与程式表演上的规范渐融渐合，刻画出一个愈来愈立体的黄天霸。有观众说：“武生第二场六位选手，只有大连的杨程演出了人物。”我觉得，他的眼光很准，道出了关键。

        岳峰的《八大锤》，一出特别吃功夫的武小生戏。这出戏他演了十几年，全本加片段大大小小演过百来场，如今也毫不懈怠。戏中的“三起三落”，他从不出错的绝活儿，这回因为决赛的时限，把两小时大戏中几乎所有的硬功夫都集中在十几分钟里展示，腿上承受的压力太大，先前几次排练都站不稳。然而最后的决赛现场，三起三落，稳如泰山，怎么做到的？“要在舞台上站稳三起三落，平时就要练到能十起十落。”岳峰练到了。答案就这么简单。

        为了更好展现陆文龙的潇洒神气，岳峰决定将盔头上的两条狐尾垂在背后，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束在腰上。这个改动看似微小，实际上大幅提高了难度，整场无数枪花，每个枪花都要留心不挂到狐尾……就连前辈名家的陆文龙，狐尾也大都是束在腰上呢。但是岳峰坚定地要挑战自己，而且成功了。决赛现场，只见他身姿舒展自如，不仅是不挂不蹭，而且气定神闲，演活了十六岁小将神采飞扬的得意劲儿。评委在点评中赞道：“表演非常到位，没有想到腰腿能够这么好！可以看得出平时下了很多功夫。”

        看着他们的演出，特别感慨亦舒的话。人生舞台，太多观众，一个人是日日起早喊嗓，在空旷的练功房里踢二百下腿跑一百个圆场；还是“一天不练”“两天不练”“三天不练”，其实人人都看得见。也许一时半会儿看不见，日久终究看得见。